护国公府,花园路径,八角凉亭。
花团齐簇,树木繁荫,凉亭周围是一片生意盎然,百花齐放团簇着争先恐后的抢夺人的眼球,可此时亭中人却根本无心赏花。
“桉桉,岁桉?”坐在石凳上的妇人唤了好几声虞的名讳,眉宇微皱。
虞岁桉才恍然回神:“啊,我在,赵姨。”
赵秀秀见她这副模样连连摇头:“你到底有没有在认真听我说话,现下说的可都是正经事儿,既然你已经决定要参加中秋宴,在宫里就谨慎一点,别叫人看了笑话。”
看着眼前这熟悉的赵姨,听着熟悉的叮嘱,虞岁桉才有了一丝真实的感觉,有种终于脚踩实地,飘着的心被牵了线的感觉。
是的,她重生了,竟然重生到了自己十四岁那年中秋前几日!
前世种种就好像一场虚幻缥缈的梦境,可虞岁桉清楚的知道,那不是梦,凌家上下上千人的性命,爹娘的枉死,都是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情。
事在人为,人定胜天,这一次她会好好保护国公府,守好爹娘的。
但是对于她现在来说,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少,只能顺水推舟,顺其自然。
说起来其实赵姨不是她的亲娘,是在她七岁那年她阿爹续弦回来的。
对她是极好几乎是无微不至,她阿娘去世的早,七岁之前几乎是阿爹一手将她养大,七岁之后就是赵姨了。
但是因为毕竟不是亲娘,续弦后虞岁桉也一直没有改口,赵姨也由着她胡来,后来叫习惯了就改不过来了。
现在赵姨叮嘱的就是中秋宴的事宜。
中秋宴,宫里每年都会召开的一场盛宴,意为团圆美满,为皇帝祈福。
而今年年份不好,涿州大旱,雍州又洪水泛滥。
不少地方百姓颗粒无收,因此今年的中秋宴办的比往年要更隆重一些,意在为天下百姓祈福。
虞岁桉拉住赵秀秀的衣袖,温声安抚:“赵姨你不用担心的,宴会什么的我从小参加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中秋宴也是年年都参加,我这么乖,不会惹事的,我你还不相信。”
国公府现在声势浩大,在朝堂上地位极高,她阿爹深受皇上信任,姑姑凌锦心又是后宫宠妃,身份贵为贵妃。
所以不管虞岁桉愿意与否,每年收到的宴会邀请不计其数,她也只是挑自己感兴趣的去。
其实中秋宴年年都有,往年虞岁桉也都参加过,只是少时顽皮总是在宫里惹得人啼笑皆非。
总之是威名远扬,号称“京都城中小霸王,大周国中她最浪”,是人人敬而远之的存在。
偏生那时候,阿爹阿娘也都娇惯着她,犯什么错从来也都不舍重罚,每次惩罚都是高高抬起轻轻落下。
所以赵姨在每次宴会前都会叮嘱一大堆的事宜,可能……也没什么用,但是赵姨说这些主要还是为了让自己放心。
这欢快的语调也并未将赵秀秀疑虑消除,只是做出妥协:“好吧好吧,赵姨就暂且相信你,你可千万记住今天的话,明天慎重一些。”
虞岁桉当然点头称是,乖巧的不得了,这种上辈子她日日听的唠叨,对于现在的她可是求之不得,蹭着就靠上了赵姨的肩颈。
小时候她累了困了也经常这样趴在赵姨肩头,清澈芬香的桂花的香气,暖暖的沁人心脾。
这么粘人的虞岁桉惹的赵秀秀一阵发笑,指着手指推着她的脑门将她推远。
“可别偷懒,昨儿可是你自己改口说要去的,病还没好全就着急忙慌凑热闹,明天累死也得扛着。”
赵秀秀其实是心疼的,自家岁桉虽然‘威名’在外,但是其实自出生身子骨就差,换季又或者吹吹凉风什么的就可能来一场大病。
前些天就是因为贪玩儿,出了一身汗又吹了夜风,染了风寒烧了好几天,直到昨天才将将大好,本来明天的中秋宴是可以推辞不去的。
原本岁桉本也就是推辞不去,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儿,又突然改口说要去。
不仅折腾自己,还得惹得她跟着一起担心。
虞岁桉撇撇嘴,可怜兮兮的望着赵秀秀:“赵姨……”
赵秀秀无奈又将人哄了几句,方才作罢。
娘俩又在小亭中休息片刻,才各自回去自己的院落,为明天的中秋宴各项事宜做准备。
*
星河流转,薄阳微挂。
第二天天边刚一擦亮,秋水就折腾着把她从被窝里拉起来。
虞岁桉昨夜一直在想事情,稀里糊涂的想着前世种种,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得。总之是睡得极晚,如今被这么早薅起来,睡眼惺忪的两个眼皮直打架。
“秋水,这是什么时辰,怎的起的这样早。”
她院里两个贴身的丫鬟,秋水和春枝,都是自小相伴陪着她一起长大的。
忠心又护主。
前世自己被抓,这两丫头也是拼命托关系想救她出来,被凌婉儿发现,为羞辱她想收二人做丫鬟,不从,最后竟被被活活打死在乱棍之下。
秋水拽着虞岁桉起身,摁倒梳妆台上,而一旁的春枝已经端着洗脸盆子进来了,后边还跟着好几个婢女鱼贯而入。
分别奔向熏香,衣服,和整理首饰。
虞岁桉瞪大双眼,没想到今天春枝都起的这样早,不过就是一个中秋晚宴,至于从一大早就搞如此大的阵仗?她记得原来也参加过啊,也没像今天这样声势浩大。
春枝将温水摆好端放在木架上,拿毛巾沾了水递给秋水,秋水很自然的接过就开始给虞岁桉擦手。
“小姐,不是我们阵势大,是别家的小姐公子都是这样的,中秋宴会都是从天一亮就开始盛装打扮,又不像小姐往年都是睡到日上三竿。”
“今年好不容易愿意认真打扮了,我们当然得好好准备准备。到时候艳压全场,看谁还敢轻视我们小姐。”
秋水也在一旁附和:“就是,就是,你别看我们起得早,旁边二小姐可是天没亮就点着灯,比咱们不知道勤快多少。”
这话说得酸不溜丢的,好像凌婉儿早起梳妆碍着她一般,委委屈屈的。
但是这也不能怪春枝,这国公府两位小姐都是貌若天仙,金枝玉叶,可偏偏二小姐是盛名在外,众人说的是才貌双全。
而到了大小姐这里就是刁蛮任性,漂亮花瓶,每次听人这样说都把秋水春枝气的够呛。
可偏偏自家小姐对着毫不在意,也不甚在意穿着打扮。
虽是比二小姐美艳不知多少,偏生不爱打扮,倒叫二小姐压了一头,现在外边都说二小姐要更压大小姐一头。
也难怪这两位着急。
虞岁桉失笑:“这有什么不过是早起一会儿,我今天不是也配合你们了,今天我什么都不说,叫你们管还不行?让你俩大展身手。”
见她如是说,春枝秋水互相一对视,两双眼同时迸发出一个意思:计划成功!
于是虞岁桉就成了一个面团,脸上任由秋水揉捏搓造,扑扑洒洒化着妆容,头发是任由春枝摆弄,将顺滑细软的乌发梳顺又梳直,把玩在手上拧成一朵花。
而一旁两个婢女也在给衣服上着熏香,连带着抚平衣服上的褶皱。
不知过了多久,虞岁桉觉得自己昏昏欲睡就快要一头扎到梳妆台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