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最后给虞岁桉点上口脂,春枝插上了最后一支发簪,才堪堪作罢。
虞岁桉睁开眼,望向镜子中的自己,略有些失神,她摸上自己的脸。
入手是一片滑腻。
巴掌大小的杏仁小脸,眉下是亮晶晶的葡萄眼,堆云砌黑的批肩长发被巧妙绾成垂桂髻,樱桃小口安然点缀。
春枝弯腰和虞岁桉平视,看向镜子中的虞岁桉,发自内心的感慨:“小姐,你真好看。”
这话说的实在,不论国公府大小姐是出了名的长得好,眉目如画,红唇齿白。饶是名声不好可说起虞岁桉得容貌,是谁也不敢下定论说比得上的。
旁边几个丫鬟也都附和:“是啊,小姐平日不打扮出门游街,都吸引一堆公子路人芳心,今日精心准备肯定是艳压全场。”
下人们都很高兴,虞岁桉倒是平静:“给我穿衣服吧,时候不早了。”
于是两人合力帮忙给虞岁桉穿衣服。
衣服是虞岁桉自己挑的,内里大红色的绸缎络纱群,外罩层层叠叠的纱布极为轻薄倒映绸缎上金线绣制的繁复图案,华贵精美,适合她这样艳丽的长相。
选这件衣服也得到了从秋水小七到倾颜院上下所有人的一致认同。
前世的时候虞岁桉喜欢穿素白衣物,她喜欢太子,太子却总是同她说喜欢凌婉儿的装束,她为了讨他欢心,也总是穿的一身素。
可凌婉儿那样轻淡的长相配这种风格正好,换到她身上就成了四不像。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怕是那两人就已经厮混在一起了,偏偏她还蒙在鼓里,全然不知。
——
果然女子梳妆打扮是最废时间的一向工作,等到她按照步骤一项一项完成装扮好,已经接近晌午,快到了要出发的时候了。
此时的大厅众人早已经整装待发,就等着时辰到了就启程出发去皇宫了。
虞岁桉迈进大厅门槛,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男子,凌家的家主,护国公府的顶梁柱,他的父亲。
前几日阿爹一直在城外办公不在府内,直到今日上午才堪堪归府,算起来这还是她重生后第一次见到阿爹
她的所有目光都放在她阿爹的身上,殊不知此时的她也足够叫人惊艳。
平日里大小姐不爱胭脂水粉打扮,已经是容颜冠绝倾国倾城之姿,今日往众人面前这么一站,美的不似真人。
就连通身气度也沉淀安分不少,像一坛醇香的美酒积攒多年终于酿成的感觉。
此时国公爷正低头喝着一盏茶水,不苟言笑,眉宇间透着几分疲惫,这几天在城外办公,相比耗费不少精力。
“父亲。”
虞岁桉上前一步请安,蓦自红了眼眶。
国公爷抬头见是她,点了点头示意她起身,然后开口就是训斥:“怎么来的这样迟,叫大家都等你。”
虽然是责备的语气,可言语中却无半点生气之意,都是父亲严肃外壳下对她的关爱。
可惜她上辈子不懂。
“岁桉知错了,下次一定注意。”她乖巧的应声。反倒是国公爷很是诧异,没想到她今天如此好说话,平时说她一句一定是要顶嘴还回去的。
国公爷略有些疑虑,还不待细想,管家就进来通报:“老爷时候到了,该出发了。”
于是几人走出大厅,停在国公府外,等着马夫牵着马车过来。
虞岁桉独自站在门口,她悄声打量着凌婉儿,还是不出她所料是纯白的衣物,衬的她不食人间烟火,恍若仙人,她倒是知道最适合自己的装扮。
而此时的凌婉儿也在无声打量着虞岁桉,她眉心微皱,略有些不解,今日的虞岁桉好像不太一样。
平时她最爱和她做一样的打扮,今日倒是不同寻常一身大红衣袍,妆容也是精致完美,整个人都明艳逼人,倒是显得她寡淡无味。
而且这种宴会,虞岁桉肯定早找他询问太子喜好事务了,这两天闭门不见客,将她也拒之门外,她也看不出来这虞岁桉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了。
凌婉儿若有所思,走到虞岁桉面前:“姐姐今日这副打扮当真是好看,但是怎的这次不穿白衣了?”
话里有话的,暗示太子喜好白衣,今日不该这样穿。
若是前世听到凌婉儿说这样的话,替她着想,说不定她还会握着她的手感激涕零的说几句‘谢谢妹妹’,如今看穿了这种把戏,只觉得恶心乏味。
“不穿就不穿,我自己穿衣服,喜欢红色。”她瞥一眼凌婉儿身上的纯白衣裳:“不喜欢白色,再好看,再名贵的,也不喜欢。”
这话堵得凌婉儿一阵懵,突如其来的不善让她无力招架。
她这几天是哪里惹虞岁桉不高兴了?怎么跟她说话这种态度,还……嘲讽暗暗说不喜欢她。
而且……
凌婉儿看一眼自己身上的衣物,虽好看但并不精致,只是品香阁中普通一件凡品,簪一支素白玉兰花簪。
而虞岁桉身穿的是她未曾见过的,用云锦缎缝制金线传引秀制图案,腕带环佩琳琅玉镯,腰间别的香囊都是名贵香料制成。
通身都是嫡小姐的贵族气派,倒衬得自己像个名不副实的赝品。
凌婉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是僵着一张笑脸问:“姐姐,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但凡事都有个例外,这话用在别人身上没错,到了现在的虞岁桉身上那就是大错特错。
“我的意思是,我。”她指了指自己:“不喜欢你,说的够清楚了?以后离我远点!”
管她什么姐妹情深,什么卧薪尝胆的,她会好好看着这个凌婉儿,不会再叫她兴风作浪,这朵小白花她迟早得给她把花瓣揪秃了。
就从今天开始吧。
话毕,秋水小七正好跟着马夫过来,她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独留下一个原地征愣的凌婉儿。
她坐上马车,撩开遮帘,看着还愣在原地的凌婉儿,冷哼一声。
这才哪儿到哪儿,连她前世对她做的千万分之一都不到,她会一点一点讨回来的。
其实昨天赵姨问她为什么又重新决定去宴会,她没有说实情。
上一辈子因为宴会前的一场大病,怕给宴会度过病气,自己也懒散,就没有参加,今年本也不怎么像掺和。
但……
她记得好像凌婉儿就是在今年中秋宴拔得头筹,一曲鹊桥仙让她名扬天下,才女之名传遍整个大周。
那就没办法了。
虽然她对于这头筹确实不甚在意,对于今晚的‘头筹’不管是何物件,她都要了,就算不是她,也得让别人拿。
反正……
不让她的好妹妹拿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