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衡扔在购物车拉走了。
两人在商场折腾了三个多钟头出来,云衡买的东西很多,还有一个大行李箱。
行李箱在秦岭手里拉着,云衡脚步轻快地带着路。
前面,有支北京来的摇滚乐队在路边唱歌,摇滚乐震天响,像是要把天掀翻。
他们弹着吉他,握着话筒,主唱一手握话筒一手摆出rap的姿势,撕心裂肺地唱,
无聊望见了犹豫,达到理想不太易
即使有信心,斗志却抑止
谁人定我去或留,定我心中的宇宙
只想靠两手,向理想挥手
主唱的音色并不好,但是唱得很卖力,他扯着嗓子,青筋从脖子上鼓出来,唱至高潮处还会破音,但是气氛感人,很多路人围着他们看。
Oh…我有我心底故事
亲手写上每段,得失乐与悲与梦儿
Oh…纵有创伤不退避
梦想有日达成,找到心底梦想的世界
终可见
音浪翻滚,秦岭杵在那里默默地看,云衡好不容易挤到他身边,见他入神的表情,笑着说了句:“……”
音乐声太大,秦岭只嗅到鼻尖的香气,他侧身看她时,并没有听到对方在说什么。
他摆出疑惑的表情。
云衡更贴近了他,嘴巴咬在他耳边,轻轻吹气,撩人心扉,她大声说:“你也喜欢beyond吗?”
秦岭笑了笑,点点头,黄家驹是他那个时代每一人的青春。
音响里,黄家驹的声音低沉却不乏气势,略略带些沙哑,他们奋力歌唱,歌颂青春、歌颂理想,要将这个缤纷开满鲜花的世界谱写出来。
仿佛还是那年那月,黄家驹抱着心爱的吉他与三子游走于天地间,自由自在,风一样自由。
云衡又指指旁边的‘十元一首’牌子,大声问:“要不要上去唱一首?”
秦岭摇摇头,说:“回去吧。”
他提着云衡的行李箱从人群闪出去,走远了。
两人回到酒店门口,有三个人在门前马路牙子蹲着,背着东西,像是徒步新疆的驴友。
秦岭把行李箱放回云衡手上,过去打招呼。
“石头,阿曼,六六。”
“岭哥!”
“队长。”
“队长。”
三个人看见来人,站起身打招呼。
原来他们认识。
云衡拖着箱子过来,面色有些不善。
她睨着秦岭,笑中带刺:“难怪秦老板会好心陪我逛街,原来只是顺势而为。”
秦岭耸耸肩,不可置否。
他这不加辩驳的态度更令人气恼,云衡一口气闷在心里,索性瞪眼看另三个人,幽幽地。
左边的人瘦瘦高高,头发有些自来卷儿,地地道道的新疆人,叫阿曼。
中间的人矮小敦实,古铜色皮肤,他介绍说:“你好,我是西安人,叫我石头就行。”
云衡火气噌地降下去一半。
最右边的人面容清稚,看上去还没她一个学生年纪大,有点木楞,一笑白牙就露出来:“你好,我是六六,我从山东来的。”
云衡无名火彻底熄了,她忍着笑咬牙问:“那个叫石头的长得也确实像块石头,你为什么叫六六?”
六六被云衡要笑不笑的神情弄得尴尬,他搔搔头皮说:“因为……我每年都要过六月初六的生日……所以大家都叫我六六。”
云衡若有所思,咯咯笑起来:“照这个说法,那么我也可以叫六六,咱们俩重名了。”
六六反应半天明白过来,兴奋地说道:“姐,你也是六月六的生日呐,好巧喔!”
云衡嗯一声,扭头看秦岭,目光很深,在暗示他把自己介绍给他的朋友们。
秦岭没理她。
云衡白他一眼,自己说:“你们好,我是秦老板的朋友,我叫云衡,是B大学生,要去罗布泊做调研的。”
阿曼、石头、六六均是一楞,随即,都挠挠头笑起来,莫名奇怪的紧张氛围。
云衡看秦岭那边,对方在看电线杆的小广告,没什么动作。
她问:“你们呢?”
石头回答说:“我们都是罗布泊保护站的队员,秦队长叫我们来执行任务。”
“罗布泊保护站?”云衡咂了声,“那破地方还有保护站?”
石头说:“当然有了,罗布泊虽然是生命禁区,但里面毕竟埋葬了不少遗迹,而且常有探险者进入,如果没有保护站的话,每年不知道多少人死在禁区里。”
云衡想想也是,忽然抬眸,目光笔直地去看秦岭,对方津津有味看着小广告上的寻狗启示,她的话却在问三人:“你们那里……没有养殖场吗?比如,养羊的那种。”
石头摇头说:“罗布泊连人都不好活,哪还有人在那里开养殖场。倒是我们保护站里养了几只山羊,怎么了?”
云衡摆摆头,没接话,她走到秦岭身边,舔舔牙齿,忿忿地说:“你不是说你放羊的吗?”
秦岭低眉看她,日光照在她脸上,晕了一层金粉,他站定身子,语调轻快地说:“我逗你玩的。”
他转身带着三个队员进了酒店,顺道拉着她箱子,头也不回。
云衡肩膀颤半天,摸烟的手都在抖,她低头点燃含在嘴里的烟,还没等吐完,又生气地掐灭烟头,朝消失在门里的身影嚷:“秦岭,我草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