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纵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撩开许喧耳际拂到脸颊的碎发,然后笑着拍了拍他的头。
许喧一愣,脸更是一红嘴角不禁上扬起来,双手箍住紧紧抱着沈纵,头一低脸埋在胸口在那吃吃地笑着。沈纵身上有股好闻的龙涎香,许喧觉得和之前的书卷气比起来两者都好。
只是他还是不喜欢沈纵穿一身黑色的锦衣袍子,上面的绣纹怪硌脸的,比不上原先的那身白衣,闻着有阳光的味道。
许喧记得自己当年是爱穿黑的,大梁尚黑红二色,皇帝的朝服便是这样,并着十二章纹。
他素日穿的常服索性也用了一水的黑色。
许喧后知后觉不对劲起来,他扣着袖子上的金色纹路,沈纵这一身不像是寻常的黑色衣裳,看上去像是僭越了。
他想起了一路听闻的丞相沈纵擅弄权术、狼子野心的传言,不禁皱起了眉。
是真的吗?沈纵真的想取而代之,他明明不是这样的人,还是当年隐藏得太好。
许喧有着帝王的疑心通病,再多偏爱都免不得怀疑。想了想还是被冲昏了头脑,沈纵正一下下顺着他的头发,倒让怀里人心猿意马起来。
他都已经不是皇帝了,还在乎这些作甚。
许喧闭上了眼,尽情享受着这一瞬的慰藉。他当皇帝时好想能抱抱这位丞相大人,可是哪有机会呢?顶多也只是拍拍肩膀以示亲密罢了。
许喧本以为自己病了没准就会被沈纵抱抱了,就像他的太子皇兄待他一样。
他小时候打娘胎里带的病根,身体也弱不时地大病小病一场,后来习了武才勉强好些。
他母后本是某世家的小姐,后来因为母族的事牵连被废进了冷宫,当时还怀着他。
受了不少苛待,这一胎差点没能保住,最后生下裴暄后难产死了,也算是种解脱。
留下襁褓中的婴孩和不过十岁的太子殿下相依为命。他皇兄身下的位子一堆人虎视眈眈,两人过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那时候吃得饭菜都是要让太监宫女试毒的,就这还真吃死过人。
裴暄记得小时病时,都是太子皇兄搂着他亲自给他喂药,有时候重了都在旁日日夜夜地守着。
后来长大了,在诸多的权力争斗中兄弟俩渐渐离心,或者说是太子对他的刻意疏远。
裴暄一开始还不懂,看着太子经过时的矜贵模样,对他视若无睹还伤心了好一阵子。
他闲散王爷的身份还是太子皇兄替他挣来的,后来太子久病在床药石无医,年纪轻轻就薨逝了。
死前嘱咐裴暄好好活着,离那个位子越远越好。
太子下葬后夺嫡之争愈发厉害,只裴暄过得荒唐,整日不务正业和一众纨绔子弟玩闹,实打实的蠢货。别人对此不知真假,渐渐地也懒得提防他。裴暄知道太子皇兄病得死得蹊跷,他唯一落过的泪在那时也真情实感尽了。
这皇位他也不稀罕……没想到最后还是落在了手里,何其讽刺可笑。
裴暄总觉得自己对沈纵,就像他兄长对他一样,他自以为是这样。有时候病了沈纵来侍疾时,他又恍恍惚惚想起了兄长。
只是从来没抱过他,最多也只是摸摸额头拉着手,还是裴暄主动拉的。
许喧想到这低声笑笑,每次他早就醒了还在那装病拉着手不松开,不晓得沈纵知不知道。
“怎么了?”沈纵停了手,温声问道,“笑得这么开心?”说完后他也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许喧却没笑,而是抬起头一脸严肃,他挣着要出来,沈纵疑惑地松开了怀抱。
他清了清喉咙,张开双臂在那等待着什么。
沈纵抬眼只看着他,喉结微微动了动。
“你想干什么?”他顿了顿,而后腆着脸皮一句,“许喧?”另一只手很自然地和他十指相扣。
许喧眉眼弯弯,唇角都染上笑意。他轻轻回握着那只手生怕又会放开,俯身在沈纵脸上轻轻啄了一下。接着张开的双手紧紧抱住了眼前人,脸埋在了脖颈深吸了一口气。
冷冷淡淡却很好闻的甜香,许喧含糊地哼哼道:“没什么,只是想抱抱沈大人。”
沈纵身子一僵,而后不着痕迹试探地回抱着,他唇角微勾,眼底不经意露出一丝玩味。
他往前靠了靠贴得更近,把玩着那一缕缕如墨倾泻而下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