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歇,万籁归寂,热闹的东大街再次平息下来。
窗外徐风转急,凌凌而来,将纸窗重重掀开,撑窗的叉竿应声而落,将楼下的青瓦敲碎半只角。
月儿麻利将一排窗户依次关紧,又仔细交待了一干下人后才得了空回到悬空搭建的台上。那被风吹得来回摇荡舞台还未停下,此刻上面还立着个摇晃倩影,手里握了半截薄纱胡乱舞着。
“夫人!”月儿小跑过去抓住起舞的人,谆谆劝道:“夜已深了,快歇着罢。外边起了大风,夜里凉,得仔细着身子才是。”
被按住手的人愣了片刻,沈灵语一双迷离的杏眼痴痴望过来,语调悠悠:“她是如何起舞的?我十分好奇...你说我让她教我,她会否同意?”
她说话时喷洒的鼻息间带着股淡淡酒香,月儿忍不住轻叹一声,道:“夫人若是想学,待过两日再差人给惊枝姑娘拜帖便是。也不着急这一时,还是先歇了罢。”
月儿拉着自家夫人想往里走,才不到两步,便被推开。沈灵语歪着头,坐在地上,靠着不到腰际的栏边,缓缓说道:“可我实在愚笨,打小就没有一点点舞蹈天赋,我妈...嗝、她给我报了个班,学了...一个礼拜,我就把老师气跑了...”
她说着便笑了起来,嫣红双唇比那半笼在脖颈上的薄纱还要艳上三分。
自家夫人又开始说着些她听不懂的言语,月儿十分无奈,让人端了碗醒酒汤过来,蹲在她面前细声哄道:“夫人渴了罢?先喝点汤再舞也不迟。”
“不要!”沈灵语见她捧着的白瓷碗瞬间变了脸色,“你别想再让我喝这个东西!苦死了!肯定是赵、赵景行想让你毒死我!”
“...”月儿苦笑,走近了些,“这不是青荞汤,半分苦味也没有,夫人不信闻一闻便知。”
“我不要!”沈灵语十分抗拒,后退两步抱着栏杆一副要哭不哭的模样,“我、我沈灵语!就是渴死!死外边,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喝你一口毒药!”
“呸呸呸,好好的说什么死不死的。”月儿有些急,“这就是寻常解酒汤,夫人喝了身子能舒服点,不是什么毒药...不信你看月儿喝给你看。”她说着便让丫鬟又拿了副碗勺来,从解酒汤中舀出一勺喝了,“您看,就是碗汤,怎会有毒。而且这汤一点也不苦,做得酸酸甜甜的,味道不错,您喝喝看。”
沈灵语仍抱着栏杆,只是静下来些许,盯着月儿手中的碗,嗫嚅道:“真、真的?”
月儿似哄幼儿般耐心道:“当然是真的,夫人是月儿的主子,月儿怎敢毒害夫人。”
她端着碗再次靠近,轻轻搅了搅勺子,将汤凉了凉,朝着沈灵语唇边喂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