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心好像是暖的,像火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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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苏南带着宁白回了屋,同她母亲说了宁白的事。
苏南母亲名为云芊,生得柔弱美丽,却出身低微。
她十三岁被父母卖入青楼,成了琴伎,虽是卖艺不卖身,但也免不了被满脑肥肠的男人骚扰。
在过了几年暗无天日的日子后,她碰到一束光,遇到了苏知礼。
这又是一出公子佳人的戏码,他们很快相爱,随后冲破万难,成亲了。
只是,她当了他的妾,并不是他的妻。
在苏知礼娶她一年后,苏知礼又娶了当朝最有权势的将军之女为妻,即为王氏,苏黛她们的母亲。
王氏生下二女一子,而云芊多年同苏知礼行房,却只有苏南这一个女儿,身体也是越来越差,缠绵病榻,终日泡在药罐子里。
但即使是这样,云芊也很是满足了,她并未抱怨什么,反而觉得这已然是上天对她的恩赐了,即便在这府里,她被看不起,受欺负,受刁难,她也统统忍下了,还同苏南道,不许苏南将这些说给苏知礼,她爹爹听,也不让苏南说给她祖母听。
她不想让苏知礼因为她们母女两为难,她知道,苏家,她的相公苏知礼能有如今地位,成为鼎盛之家,与他娶了王氏为妻是分不开干系的。
她是琴伎出身,如何能比,能留在苏家,待在苏知礼身边,已然是她的福分了。
她不敢奢求太多。
“这样啊,我们南南做得很好,只是,有没有惹爹爹生气呢?”
听完苏南的话,云芊慈爱地摸了摸宁白的头,又蹲下身问苏南,脸色苍白,病弱之态。
想起她爹爹的话,苏南有些心虚地别过头,白嫩的小脸染了些红,瘪嘴道:“南南没有呢,祖母同意了,爹爹便也同意了。”
“还说没有惹爹爹生气?”
一清朗男声赫然传来,带着笑音,尾声消失时,苏知礼掀起门帘,带来几片飞雪,进了屋内。
“老爷……”云芊见是苏知礼来了,脸上顿时飞上两片红云,眼眸流转,娇娇朝他行礼。
这般娇羞的女子情态,当真是与陷入爱恋的少女无异了。
“云儿不用行礼。”苏知礼儒雅翩翩,亦也是温柔缱绻,一下握住了那截柔荑,两人看上去感情甚笃。
“南南不过是求爹爹留下阿白,爹爹为什么不同意呢,祖母都同意了,可喜欢他了呢……”苏南说完,歪头看宁白。
这个弟弟明明这么好看。
睫毛也好长。
还很乖,一直叫她阿姐呢。
苏知礼弯腰捏了捏苏南的脸:“既然你祖母同意了,那他留下来也无碍,只是,南南,你以后不可再与苏黛争吵了,尤其是当着祖母的面。”
苏南又瘪嘴,虽不服气,但她不想惹她娘亲生气,便乖乖点头,后拉着宁白出了屋子,带他去洗澡。
她家里并无小男孩的衣服,此时天黑深重,夏竹准备好洗澡的热水后便去睡了,让她去铺子买也只能明天了,于是,苏南只能将自己的小裙子给宁白穿。
宁白洗完澡……便换上了小苏南的衣服,乖巧地站在她面前。
屋内烛光昏黄,屋外还在簌簌飘雪,雪色犹如月色,银白的光亮透过窗扉流泻进来,轻柔地落在两个小孩子面颊。
苏南小嘴唇张开,嘴角微向上弯,大眼睛在灯下好似蝶翅,扑闪扑闪,惊讶地看着小宁白。
小宁白穿上了她的小裙子,腰间系了一根粉红的丝带,红色的百褶裙刚好盖住他的脚,上面绣着的梅花在屋外雪色的映衬下清晰可见。
她看到小宁白的嘴唇红红的,像春天开的花,脸白白的,像屋外的雪,像美玉。
如果给他梳个和自己一样的发髻,上面绑漂亮的蝴蝶结,肯定会更好看,像她的妹妹。
小苏南这般想着,凑上去戳了戳他的脸,嘀咕着:“明明是男孩,你怎么比女孩还要好看……”
“不过,比起我来还是差点。”小苏南摸了摸自己的脸,笑得弯起了眼睛,看着宁白,“我比你是不是要好看?”
小孩子的胜负欲总是奇奇怪怪的。
宁白看着面前瓷娃娃一般可爱的苏南,轻轻嗯了一声,似是同意她的话,后又低下头去,光影在他侧脸交错。
他纯白的脸一下涨的通红,长长的睫毛也在不安地颤抖,极是别扭地扯着裙子,第一次显现出了慌乱无措,甚至于是害羞的小孩模样,全然没了刚才的沉静冰冷的小大人样子。
小苏南也发觉了他的异样,歪着头,很疑惑地看着他。
小宁白的脸越发鲜艳,那红逐渐蔓延到颈间,许久,许久他才怯怯抬头,小心翼翼地开口:“阿姐,这是女孩的衣服。”
小苏南不解地撇着嘴巴,盈盈杏眸略略睁大,奶音发甜:“恩,是我的小裙子呀,可好看了呢。”
宁白的耳尖也红了,他别过脸不看她,怕惹她生气被赶出去,说得极是小声——
“可我是男孩,不能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