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离那雪白的小耳朵越来越近,近到似是已然触碰到那细小绒毛和柔软。
小宁白手颤得厉害,一种从未有过的罪恶感忽然横亘在他心头。
小孩的神色有些茫然,眸子漆黑冰冷,里面毫不掩饰地藏着渴望。
渴望什么?小孩不知道。
罪恶什么?小孩也不清楚。
日光渐盛,那落着一点血的手指顿住,停在小巧可爱的耳垂处,不敢再近一分。
小孩不再盯着,垂下了眼时,目光里陡然映进了他手心紧攥着的红发带。
她发上的。
昨晚他烧得快死了时,这缎带拂过了他眼睛和嘴唇。
轻而痒。
他白瘦手指蜷起,抓得愈加紧。
像是将要溺死之人抓着浮木。
“宁白,你冷不冷啊?”
小苏南抱着他难过地哭了许久,待眼泪都倒了个干净,终于哭没了时,她才放开他脖子,擦着眼角还未干的水迹。
苏南侧身,他手指还僵硬地停在半空,眼见着将要擦过她耳垂。
宁白眼睛微微睁大,一瞬快速放下,背在身后。
下意识地,他觉得,这不应该给阿姐看到,便冷静收回手,仿若无事发生,朝她摇头:“不冷。”
苏南吸了吸鼻子,牵起他手往房间走去。
“你真的不冷吗?”苏南将他手揣到怀里,怀疑问,“这是寒冬,你怎么还穿着这薄衣衫,上面破了好多个洞呢,你没发现吗?”
宁白由她牵着手,此时分外乖巧地跟在她后面,他们踩着雪,咯吱咯吱声在庭院回荡,院子里留下一排脚印。
宁白又回:“不冷,阿姐。”
“骗人。”苏南眯眼看他,一副洞察一切的模样,举起牵他的手,“你分明在发抖。”
“不是因为冷才抖。”宁白眸子黑沉看不出情绪,轻声说,“阿姐的手暖,我不冷。”
“不是因为冷,那是因为什么?”苏南还泛着泪光的眸子轻眨,问他,眼尾红红的。
宁白这次却没回了。
“你果然不喜欢穿我那小裙子啊。”
见他不回答,苏南也不继续问了,经过院子里一株盛放的红梅时,踮脚伸手碰了碰,红梅上的细雪散落,落在发间眉梢,落在眼睫鼻尖,她粉嫩的小脸上水色渐显,似清晨缀着露水的花瓣,纯净剔透。
“宁愿冷着都不穿,那裙子你这么讨厌吗?”两小孩走过树下,小苏南没有摘花瓣,收回手,清澈眸子蕴水,像沁水的黑樱桃。
“我是男孩子,不喜欢穿裙子。”宁白虽小她两岁,却和苏南差不多高,他拂去她发上落的雪,又说了一句,“我是男孩子。”
语调加重,极是认真。
“那好可惜啊,你穿着比女孩子还要好看呢,如果我们一起穿,那你就是我的妹妹了。”小苏南兴奋又惋惜,声音脆甜脆甜的。
宁白低头:“我不想,阿姐。”
苏南失望哦了一声,继续牵着他往前走,绕过长廊,快到了她房间所在的小庭院时回头看他,却意外瞥到他发红的脖子。
小女孩眼珠咕溜溜转着,声音软软带甜,好奇问:“你脖子红了诶,是因为害羞吗?没关系哦,我们是小孩子,穿什么都没事的,没人会说的,小裙子也是可以的吧。”
“我没有。”宁白扭过头。
小苏南看他这样这样害羞笑得更欢了,不相信地问:“真的吗?”
“真的。”宁白耳尖红了,漂亮眸子看她,平静点头,“我穿不好看,阿姐最好看。”
“那我就相信你吧!”
苏南开心极了,笑容比雪色,比日光还要耀眼,漂亮,她牵着他的手不住晃荡,就像荡秋千一般。
苏南觉得逗这漂亮弟弟玩是一件可有趣的事情了。
有人陪她真好。
以后她不会是一个人了。
“外面好冷,我们赶快回屋,我先帮你上药好不好?等下大夫就来了。”
“好。”
…………
在苏府的日子便这样一天天地过去。
苏南和与这弟弟相处得极好,以至于她每天都在感慨,这捡来的漂亮弟弟怎么能这么听话,这么乖巧,这么惹人喜欢。
他懂事又善良,虽然年纪比她小,是弟弟,但他反而会常常保护着苏南,以至于时常让苏南感觉,她实在是没有一个姐姐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