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如今,她连这条命都快保不住了,和余家斗,那就是以卵击石,更别说余家还攀上了高枝。
意识越来越淡,余卿忽地听到了巷口摆摊的人闲聊声。
“听说了吗?余家三姑娘被赶出家门了。”
“不是才办完丧事吗?怎么就赶出门了?好歹也是余大老爷唯一的女儿,这样做,是不是过分了些。”
“谁说不是,就留下这么一根独苗,还被赶出门,听说是大早上的天都没大亮就从侧门扔出来。”
“啧,这些人家可真绝情。”
余卿朦胧间听到这些,只觉如同上辈子的事一样,从父亲离开的那刻起,宛如在烈狱里走了一遭。
瘦尖的下巴缩到衣领里,余卿抱着胳膊,眨了眨眼睛。
“你们知道什么,听说是这个余三姑娘不知廉耻,竟然勾引自己亲叔叔,被余大老爷撞破,看着女儿衣衫不整的样子气死了。”
“哎哟,你可别胡说,坏人声誉。”
“我家隔壁的老婆子女儿就在余家里做事,府里上下都封了口,要是传出去就拖去打死。”
“那你咋知道的?”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呸!
余卿心里啐了口,只觉无耻。
这余家上下极为不要脸,尤其是叔父一家,都是些不要脸的东西,才能说出这等谎话。
明明是那个老东西恬不知耻想祸害自己侄女,借口别人邀约把她骗过去的,还对她毛手毛脚,要不是她机灵,说不定还真得逞了。
关她什么事?她才是那个要申冤的人好吗?
余卿想着,便听不到周围的声音,昏昏沉沉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余卿被脸上奇怪的触感舔醒,抬手一摸,毛茸茸有些刺手的触感吓得余卿以为自己被狼叼走了。
睁开眼却见四周已经暗下来,对面院墙内高挂的灯笼,勉强能照到巷子里,
余卿清醒了一些,才想起来什么狼的都是梦,乖巧蹲在她旁边,刚才舔她的是一条白色的狗。
惊讶地瞪大眼,余卿望着白狗,犹豫着伸出手,发现它居然舔了舔手心,瞬间笑了。
好可爱的狗,也不知道是谁家无意中跑出来的。
小心把狗抱到怀里,一身松软的毛让余卿顿生出暖和的感觉,往角落里靠了靠,借着昏暗的光打量着这条巷子。
看来是死胡同,都没人往里来,除了她之外,还有几个流落街头的乞丐也蜷缩在角落里。
“你是走丢了还是偷溜出来的?”余卿盯着白狗的眼睛小声问了句,“算了,你也不会回答我,在你主人找到你之前,你暂时和我待在一起,免得被人抓去炖了。”
“汪!”
“嘘,这里还有很多人,不要叫,吵醒别人怎么办?”
漫漫长夜,又是三九天,余卿只觉醒来后背心发凉,一股一股冷意往衣服里灌,身上不算厚实的袄子完全抵御不住寒风的侵袭。
怕是熬不到明日,她就要冻死在这里了。
垂下眼眸时打量着不远处的几个乞丐,余卿轻轻叹了口气。
她要是死在今夜,或许身上的衣服还能给别人取暖,就是不知道介不介意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
可要她活着的时候送出去,她定是舍不得。
脸上忽地一凉,余卿抬手摸了摸脸,发现有水迹,不由抬眼从巷子里望着天。
原本墨一般的夜空,竟然洋洋洒洒的落下大片大片的雪花。
下意识伸手去接,雪花落在手心,余卿弯唇笑了起来,将怀里的狗搂紧了一些,“狗狗,下雪了。”
手心、指尖被吹得已经没了知觉,连耳朵都好似冻住了一样,碰到就会掉下来。
明亮的双眸里好似盛了月光一样,余卿正欲松手放怀里白狗离开时,院墙内的灯忽然灭了。
巷子陷入一片黑暗中,见不到半点光,衬得落下的雪花越发晃眼。
啊,灯灭了啊。
原本安静跳动的心乱了,如同被一只手狠狠揉捏着,疼得她连呼吸都觉难受,不由佝偻着背,冻僵的手按在心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憋红了脸,余卿眼泪大颗大颗砸在衣襟上。
爹爹……
“汪汪——!汪!”
耳边传来狗吠,余卿忽地扫到一片亮光,不自觉抬起头看去,泪眼朦胧间只看到一道颀长的身影。
“汪!”
焦急转来转去的白狗叫了几声,然后叼着余卿的袖口扯了扯,似乎想让余卿说话。
不等余卿反应,耳边传来低沉的男声。
“叫什么?”
叫什么?
余卿抬手擦掉了眼泪,挤出一个笑脸,“虞卿,安虞的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