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正午,马邑城防。
“北奴,必败!北奴,必败!”马邑城头的汉军发了疯似的大喊。
在鲜卑人眼中,这群汉军可能是知道自己被最高长官放弃了,发了妖疯,居然敢挑战仍然有十倍数量的鲜卑大军。
和连看着城头的汉军,嘴角勾起一道弧线。这群汉人真不怕死,为了掩护自己的长官撤退居然主动挑衅,那本单于就满足你们的愿望。
“命令南门大军撤开包围,集中攻打其他三门。本王不仅要生擒汉朝的并州刺史,还要攻下马邑城。让汉朝的皇帝知道:匈奴人做不到的事情,我们鲜卑人可以做到。以后幽、并之地,就是我大鲜卑的牧马之所!先登者,赏百金;夺旗者,赏千金,杀!”
“是!大鲜卑必胜!”
“杀!”和连难得的大方激起了剩余鲜卑军的凶性,东西北三门的喊打喊杀声逐渐热烈起来。
所有的守城器具都被搬了城头。
马邑县令和县尉哭丧着脸,日子不过了,县衙门的门板都被拆了运了城头。两个老家伙带着家丁仆从,有的手里握着菜刀,有的手里拿着擀面杖全部杀了城楼。
打扮成雁门郡尉模样的丁原看着这两个老家伙,开了句玩笑:“县令大人和县尉大人欲与苍头争功邪?”
“守城器械皆已搬城头,无须我等再次忙碌。今日胡汉死战,我等虽老,宁死于刺史大人身后乎?”两个老家伙异口同声说道。
丁原的双眼有些湿润,对着二人深施一礼:“宁愿北向死,不做李广利!”
虽然有几分把握计划成功,鲜卑人撤围。
但是这里除了他,就没有人知道了。人人都是带着视死如归的态度,战场之,刀剑无眼,就算是胜利了,谁又知道会不会在黎明前死亡呢?
“杀!杀!杀!”三个长官的呼喊声,给城楼的汉军吃了颗定心丸。
杀敌声在马邑三个城门之间相互应和。
郁闷的南门军面前没有敌人,只好大声呼喝着为其余三门加油助威,时不时还有人脱离队伍冲三门前线,然后再跑回来。
黄昏时分,人影被已经驻足在山口的夕阳拉得老长。
两个老家伙的佩剑已经砍得都是缺口,头盔早就不知道丢在了哪里,斑白的两鬓和长髯和着鲜血杂糅在一起,看起来有些滑稽。
县尉的左手为县令挡了一刀,裹着麻布不时地透出一丝鲜血。
丁原的盔甲插着两支羽箭,尾部已经被齐齐切断,鲜血黏着内衣和盔甲,不是那么舒适。
城头的汉军从四千人锐减至不到一千人,各个负伤,防御着这雄伟的马邑城。弓箭早就拉不起来了,弩机已没有了箭支,滚油渐渐冷却下来,鲜血开始装饰城头。
战士们的武器不再是大汉的制式武器,五花八门,有鲜卑弯刀,有马军长枪,还有百姓的锄头。
一阵盛夏的热风吹过,让人心头涌起一阵阵慷慨的寒意。
不等战士们的心彻底凉下来,城中的老弱妇孺不知何时已经站了城头,准备一起死在马邑城。
和连不屑地看着眼前的马邑城,佩剑一挥,杀声响起。
“奉先我儿,慎道贤侄。援军再不到,我这把老骨头就要交代这大汉从未获胜过的马邑城头了!”丁原看了看逐渐昏暗的天空,微微闭了双眼。
仿佛是为了回答丁原的呼唤,马邑城外传来了由远及近的叫喊声。
“幽州援军到!”一队长长的骑兵,一眼看不到头,从马邑城北杀了过来。为首的骑兵正是关羽。
“并州援军到!”不等鲜卑人反应过来,马邑城东又杀来了步骑联军,也是摆了一字长蛇阵,感觉无边无际。为首的黑马骑士正是张狂。
“援军到了!援军到了!”丁原猛地张开双眼,大声喊道。
劫后余生的喜悦顿时传遍了城头。
马邑守军的眼中再次燃起了希望,各式的武器冲着鲜卑人的躯体招呼。老弱妇孺手中的石头、土块也不失时机地丢了出来,为汉军做了远程辅助攻击。
“汉军,必胜!汉军,必胜!”马邑守军和援军的口号声让鲜卑人胆战心惊。
“废物,都是废物!”没错,后军的和连又开始了语言匮乏的叫骂,“素利是干什么吃的?东部鲜卑是摆设吗?幽州军怎么会过来搅局?不是说辽西和辽东都变成我们的牧马场了吗?”
和连没有停下:“还有成律明和中行兀,两个人都是后娘养的白痴吗?三万鲜卑勇士,一人二马还被并州援军给突围过来了?那二人怎么还没死?怎么没死?二人没死,成律明和中行兀怎么不去死?”
和连骂成律明和中行兀的词汇开始有了长进,然而于事无补。
“单于大人,我们怎么办?”幽州、并州都来了援军,那大汉朝廷的援军呢?不会也在路了吧。
和连身边的鲜卑将领越想越害怕,只好病急乱投医,询问自己“圣明”的左贤王。
“我知道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正无处发泄的和连狠狠地踹了这个倒霉蛋一脚。
这个时候叫爹都没有用,叫单于也要挨踢,“结阵,撤退,回鲜卑去,你们这群废物!”
“左贤王有令,全军撤退!”军令官也是懵了,硬是把“结阵”两个字吃了下去,心中只有四个字:跑,赶紧跑!
“司隶校尉刺史部并洛阳胡骑校尉、越骑校尉援军到!”马邑城南又是一大波骑兵赶来,远处昏暗的天空下尘土飞扬,似乎整个大汉的精锐都已经杀到了。
为首的骑兵挥舞着方天画戟——人中吕布!
正在马邑南门整顿军队的和连大惊失色:两骑校尉!
看着身边不到两千的骑兵,和连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为了打破马邑城把护卫中军的三千人派前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