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楠郢朦朦胧胧中记得自己好像抱着岑清垅,心里还在自问,自己何时变得如此厚颜,竟见色起意,生了这样的春梦。他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岑清垅正手托着一张春风明媚的脸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又想到梦中的情形,不禁红了脸。
“哥哥,脸怎么还红着?”
“还?”
“昨日你抱着我睡去的时候,脸色也是这般呢。”
柳楠郢赶紧在灵台中搜索了昨日的情形,好似,确实是抱在一起了,看来不是梦,听岑清垅这般说,可以当做自己太困,抱着睡着而已,淡定,淡定些,毕竟是个半仙,怎能被蛇妖勾了魂去,于是起身理理衣摆,道:“我,又睡了这许久。”
“嗯,哥哥,睡好了么?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走就知道了。”
这次,柳楠郢跟在岑清垅的身后,两人走出凉亭。
经过昨天一日的春雨滋润,今日的天空格外晴朗,而此刻湖水边上,两岸杏花千里,白中带粉,如用一点朱砂染了一丈丝帛,而后泼墨杏花枝顶着点点绯红,绵延许许。
岑清垅在一株茂盛的杏花树下停下了脚步,他回身看着柳楠郢笑道:“这里。”他的手指在腰间的玉玦上轻轻敲了一下,只听清脆的一声“叮”响,而后一阵淡粉的杏花如雨滴般飘落了下来,一朵朵,带着微甜的香气,一片一片,纷纷落地。
柳楠郢看着岑清垅在那株有万万朵朵,杏花点点的树下回眸,一袭青色长衫,如一抹青峰伫立在画卷之上,那飘落的片片粉红,轻如鹅毛,却不偏不倚全数掉落在了他心间。
此后漫长的千百年岁月里,这一幕在他的脑海里再也没离去过。
柳楠郢知道自己已被眼前的画面看呆了,可他的神志不允许自己从这个心乱的感觉里抽身,他清楚的发现,自己的心里,好似有了一个人。眼下,他正看着心里的这个人,对着他笑,不想逃避,不想开口,也不去想他怎么看,也不去想以后。这一刻,只想这么看着他。
岑清垅从柳楠郢的眼中看到一种满足,那种眼中的光,他非常肯定,因他也带着同样的知足望着柳楠郢。从他不知为何生在这世间那日起,直到此刻,他才第一次觉得,拥有喜欢的感觉是什么样子。他微微弯起了眉眼,道:“我知你夜夜都做同一个噩梦,梦里有个叫做郢都的城,那是你永远都醒不过来的执念。我的法力不强,大概只能让这千里杏树,为你下一场杏花雨了。我希望拿这场杏花雨,换你每一个夜里的噩梦。愿你此后,夜夜梦中,有杏花点点,春意阑珊。”
原来,岑清垅每夜都能见到柳楠郢在梦中呓语,他靠着听到的零零碎碎的只词片语,大概拼凑出了柳楠郢的故事,因为“郢都”,“难”,“留住”,“郢难留”,反过来就是“柳楠郢”。可见这没有留住的郢都,大概就是他眼间总有一抹灰色水雾的来源吧。从岑清垅第一次见柳楠郢睁开眼时,他便觉得,柳楠郢的眉宇间藏着一股悲伤,那悲伤的情绪如一抹灰色的水雾,将他整个人衬的孤独异常。
若可以给他造一个梦,换了那个梦呢?是不是自己也便住在了他的梦里?
柳楠郢仍痴痴的看着岑清垅,说道:“有件事,我一直没有问你。此前觉不便问,现在觉得不必问了。”
岑清垅笑了起来,那笑容远比身后的万千杏花更惹人眼:“那你还是问问我吧,万一我不愿意呢?”
柳楠郢也笑了笑,似清风,似流水,那笑意包容着千般明媚:“你可愿意同我回方诸山?那里是座仙山,我师父是方诸山的山神,他定愿意收你为徒。”
“和你一起修仙么?”
“怎么,不愿意么?”
“自是愿意的,很愿意。”
柳楠郢笑着问:“我与那些愿点化你,诓你做徒弟的道士,有什么不同?”
岑清垅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不同。只是我自己心甘情愿,被你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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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彩罗裙女子路过千人冢时,发现冢空魂去,且不见魏芜歌的鬼影,心道不好,忙祭出自己的法器潇湘竹笛,吹起靡靡低音数响,似女子呜咽之声,道:“去找河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