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郎……”那女子叫的万分不舍,轻轻抽泣着。
“玉娘,既然乔公子要娶你做正妻,你去便好。还有什么可说的?”
柳楠郢心道,原来是符玉娘。
“岑郎,我只是舍不得你和这里的姐妹们。”符玉娘说罢就跪在了地上,给岑清垅行了一个大礼。
岑清垅未去扶她,只是冷冷的说了一句:“你走吧,我一心也是希望你幸福的。他给的赎金,我作为嫁妆的一部分,全数补给你。”说罢坐在一架古琴边上,拨了一下琴弦。
符玉娘收敛了眼泪,又拜了两拜:“愿岑郎,千岁康健,得心上人,白首不离。”说罢起身从东边下了阁楼。
岑清垅抱起琴,站到了阁楼围栏边,接着月光,又拨弄了几声琴弦。
几道刺耳的琴声从楼上传来,不知是不是弹琴人心乱所致,呕哑嘲哳,甚是难听。
柳楠郢将二人之语全数听了个大半去,大抵是有位有钱又有情的乔公子,因与符玉娘幼时相熟,后因符家家道衰败,断了联系,巧在今日两人于浮生酒肆再度重逢,乔公子出了千金帮符玉娘赎身。其实也算是美事一桩,只是那日曾见岑清垅靠在符玉娘肩头,这二人关系着实不一般。看来岑清垅是痛心割爱,成他人之美了。
虽然不是故意的,可这听墙角的事,毕竟不太光彩,柳楠郢见符玉娘已走得远了,就打算悄悄离去。
“噗通!”
一个青色身影从听风阁上,落入水中!
柳楠郢看着青色身影,不假思索,跳入水中,唤道:“阿垅!”
他用力的拨开一堆堆带着小刺,迷乱入麻的荷花荷叶,使劲朝着岑清垅落水的方向游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想:他是个普通人!他不能死!
池塘中一片漆黑,荷花荷叶连成一片,高高的挡在了柳楠郢的头上,他双手拼命的朝着两边拨打着,期望能借到些许月光,找到岑清垅。他有些急了,不知打断了多少荷花,怎的还不见他!
“阿垅!阿垅!”他声音略带抖意,显然是真着急了。
“哗啦啦!”
岑清垅从池塘里爬了出来,他站起身,水没过他脖颈,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眼中进了太多水,不太看得清,可他清清楚楚的听到,有个男子,着急的叫着他——阿垅。那声音满是绝望。
岑清垅的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隙,他看见面前不过三五步远的男子,穿着一身白衣,浸在水中,原来是他——柳楠郢。
岑清垅眼睛有些难受,他又闭上了眼睛,双手伸开去摸索周围的荷塘中的植物,朝着柳楠郢的方向走去,他闭着眼睛,问道:“你是谁?”因此前与这位柳公子三次的见面都很神奇,一次将他扔到青冥镇的河里,一次带着斗笠不以真面目示人,第三次嘛,喝多了,未认出岑清垅来。且听他叫的如此亲密,难道此前两人认识?岑清垅越想越奇怪,于是想先借由水入眼睛,装作看不见,试探试探他。
柳楠郢见岑清垅从水中站起来,悬着的心才掉了下来,他见岑清垅闭着眼睛,双手乱摸,于是问道:“你的眼睛,怎么了?”
岑清垅说道:“许是刚才浸了沾染了荷花粉的水,现在有些刺痛,睁不开了。”
说话间岑清垅的手已经摸到了柳楠郢的肩膀,柳楠郢不自觉轻颤了一下。
岑清垅感受到了他肩膀的微动,不禁坏笑了一下,继续问:“公子,是谁?”
柳楠郢想着既然他看不见,不若继续装下去吧,“你是谁呢?”
“此间,人们唤我岑郎。”
“哦,岑郎。”柳楠郢牵过他的手,一边拉着他朝着池塘边走去,一边冷淡的说道。
柳楠郢走在前面,岑清垅偷偷的张开了一点眼睛,那牵着他的那只手,因疯狂拨砍水中的杂草和荷梗,已满是血痕。岑清垅不禁看向他的背影,不知为什么,那背影比这池塘的水还要冰冷。
柳楠郢上了岸,伸出双手,直接在水中将岑清垅横着抱了起来。
两人湿透的衣衫滴答滴答,在淌着水。
岑清垅也不客气,双手攀上了柳楠郢的脖子,扮作一副不经意的样子,问道:“我沉么?”
柳楠郢半晌不说话,漫无目的抱着岑清垅朝前走着。他像在强压着怒气,他的鼻息,他的心跳都在努力的克制着,岑清垅听的清清楚楚,那焦急的气息。
岑清垅见他不说话,又问道:“你要作甚?”
柳楠郢听得这话,悲从中来,我要作甚?是啊,我是你的谁啊,我要作甚呢?然后拼命的压制着心里的怒火道:“你的命,如此不值钱么?”
“我的命?”岑清垅嘴边勾起一抹窃笑,原来他以为我被心上人抛弃,寻死轻生。
“被人抛弃,就要这般作践自己?”柳楠郢说完这句话,当下就后悔了,他心里另一个声音在提醒着自己。这个人不是阿垅,这个人不是当年送你杏花雨的阿垅。你不必如此的。
岑清垅觉得他的生气和揣测莫名其妙,自己只是要调整一下琴弦的弦音,不小心掉到水里而已,看来他听到了一部分和玉娘的对话。可就算自己轻生,他为何如此生气呢?岑清垅记着柳公子的模样,娇俏的很,生了挑逗的心思,于是扮作清冷模样,坏坏的说道:“我的命,就如此不值钱。你能奈我何?”
柳楠郢听得,心火怒发,你的命,是我牵扯了千年的执着,怎能如此不值钱,只为了一个不爱你的女子,竟然这般……他,果然不是我的阿垅。
可阿垅的皮囊,他得用的好好的。
柳楠郢一字一字,坚定的说道:“那不若你从了我,以后你的命,就是我的。”
岑清垅忽然心跳的厉害,本想调戏一下这个被他摸下肩膀,就浑身僵硬的白衣书生,怎的反被调戏了。他冷笑道:“哦?怎么从了你?整个浮生酒肆都是我的。”
柳楠郢道:“嗯,我知道了。”
岑清垅不禁抬头,知道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