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缓缓走向窗边。瘦弱的小身板挺直,迎着窗外月华,犹如蒙上了一层清辉。
“最后一事,西境王……为何如此处心积虑安排你们在我身侧?”
她自认她只是一个深宫小公主,实在没什么价值,值得那位千里之外的王爷如此费劲心思、不动声色布局这么多年。
如果硬要说联系,便是她出生之时得了他一枚戒指而已。
其莫默然一瞬,终于摇了摇头:“属下只是奉命行事,王爷心思实难揣测。”
弋姝转首,将眸光转向院中。她不喜伺弄花草,夏日墙角还能有几丛杂草点缀。可冬日,整个院子除了一片灰黑的泥土,便一无所有。
萧瑟、枯败。
这样的日子,其莫却一句不说,陪了她五年。
“其莫,明日你便下山回去吧。”弋姝道。声音柔柔,却有着不容置喙的坚定。说罢,拉开门,对着其莫侧了侧头。
其莫一噎,瞬间眼中竟溢出了泪珠。
弋姝顿足,不解地望着她。
“公主……是要属下死么?”其莫颤抖着唇,有些幽怨地望着她:“便是公主想要属下性命,属下也想死在宝隆寺……毕竟,这些年……这里才让属下觉得真正心安……”
“我只是让你回西境而已。何时要你死了?”
“西境铁律,任务未完成,暗卫只有死路一条。属下便是回了西境,也难逃一死。”其莫泪光越发闪烁。
她承认,她方才说出所有便是在赌,赌弋姝的心软。王爷是铁石心肠之人,唯有对这小公主自幼上心。只要能留在弋姝身边,不管她说了多少、错了多少,都是安全无虞的。
果然,弋姝叹了口气:“以你的本事,逃出去就是了。我不说,西境王能知晓?”
其莫吸了吸鼻翕,竟显出几分“娇柔”来:“从未有暗卫成功过。”
弋姝心中低叹:这西境王,是怎样的主子啊?竟对手下如此无情……不过,她倒是不留其莫也不可能了。
“算了,你还是先回去睡吧。”弋姝有些挫败。
“那……今日属下与甘棠捡了些干枣,明日给公主做枣茶如何?”其莫抹了抹眼角,小心试探着。
“行吧。”弋姝挥挥手,“今晚之事,你别与甘棠说了。”
“谢过公主。”其莫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忙轻快地走了出去。
这些年相处,她其实对弋姝性子摸得透透。聪慧是聪慧,可就是心软得一塌糊涂。
偏偏,她还不自知,一直觉得自己高深、沉冷得厉害。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其莫心中感慨。
转念一想她家那正儿八经冷血的王爷,不禁又哑然轻叹:这样的心性,也不知王爷日后受不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