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二爷按住他想说话的侄子,对中年男子道:“银子稍后我会让人还给你,违约金一道补上,但这批货我会送回东南岩港。”
宁小公子急了,“姑……不是,二叔,不就是些异邦的烟草、香料、药材吗,又不是我们卖,只是帮忙运送……”
宁二爷睨向他,“上头说烟草之类的东西对人心神有损,如今是既不违法,也不合法。我们没必要沾上这种东西,万一之后出事了,追查起来是我们运进京的,你想下大狱吗?”
“二叔,瞻前顾后的哪能赚钱啊。”宁小公子话音刚落,宁二爷拂袖而去,他忙追到楼梯边,歉意地小声说,“诶,姑母,我错了。”
“我二叔那边,我会再……”他跑回海棠间对着那男子说话,却发现那人也走了。
琵琶声依旧悦耳动听。他愤愤地坐下,自斟自饮,喝了半杯之后突然望向茶珠,气不打一出来地说,“你别弹了,给我倒酒。”
茶珠放下琵琶,今日的银两是赚够了,她不如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她若是出去早了,英妈妈看她闲着,说不定又会让千九去开启二轮竞价。
她走到矮桌旁,跪坐在软垫上,拿起酒壶斟了一杯,递给他。
房中木几上摆着水仙花,青枝铜炉里梅花脑气味清甜,美人姿容秀美,身段纤秾合度,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茶珠。”
“哦。”他说,“你刚也听到我们的对话了。我听说秀苑的姑娘都是解语花,你陪我聊聊吧。”
看来他是第一次来惜玉楼,听到她的名字后也不知她不是解语的人,“公子请讲。”
他几杯闷酒喝下去,撑着头闷闷道:“我二叔是族中的传奇人物,我有幸在她手下做事,我其实很高兴的你知道吗?”
“嗯,我知道。”茶珠看他衣服的料子极好,房中烛光温黄,丝丝金线似水流淌。
“我想在二叔面前挣表现,所以接了这单大生意,如今却搞砸了,你说我是不是太操之过急了?”
茶珠看他约十七八岁年纪,皮肤白若羊脂玉,几杯酒水下肚,脸上浮起驼红,眼角也带着一抹红润,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俏姑娘。
她点头答道:“也许是吧。”
听她如此说,他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红唇微撅,“是的,我没考虑周全。如今还要赔偿违约金,二叔会不会觉得我特别没用?”
茶珠想京都那么多家商铺都是宁氏商会的,那点违约金恐怕他姑母还未放在心上,她对这位女扮男装的宁二爷有些兴趣,如果有机会想了解一下她的生平,“应该不会吧。”
“你说的很对,我毕竟是她亲侄子,她不可能就这样放弃我。”
茶珠微愣,她只是附和他的话,哪里有说什么。于是她又添上一杯酒。
“你没猜错,她是对我很好,我闯了祸该去给她道歉。”他醉眼迷离地打了一个哈欠,手放在茶珠肩膀上拍了拍,“和你说说话心里好受多了,下次我还来找你。”
说着他撑着矮桌站起来,双腿弯曲并未站稳,一个踉跄摔在了软垫上,他啊哦了几声就睡着了。
这也太不胜酒力了。茶珠从他身下扯出被压着的裙摆,她打开门往外开了一眼,招手唤来千七、千八,“把他抬到床上,你们动作小心点。这人富不可挡,若是磕着碰着了,楼里可赔不起。”
千七、千八把他抬到软烟罗后的暖榻上,又轻手轻脚地替他脱掉鞋袜。
茶珠坐在矮桌旁,估算着再坐一会儿她就可以径直回后院的平房休息了。
他躺在床上半眯着眼,只看到面前人影摇晃,他伸手扯开了自己的领口,“姑娘,我自己脱吧,不用麻烦了。”
千七拿起锦被替他盖上。
茶珠看了一眼桌上未动的碧玉糕,塞了一块在嘴里,听着他含糊不清地感谢她照顾,她笑了笑,“没事,举手之劳。”
千八过来收拾酒水和餐盘,冷言道:“英妈妈让姑娘晚上少吃甜点。”
她遗憾地叹气,“糕点都没动呢,多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