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村子女人吸烟的不多,春花看着不舒服,刚要说话,根生妈说了:“大夫也说,过了年让我出院,我也没啥大毛病,就是神经性头疼,又快过年了,孩子们没人做饭。这么多年了,习惯看山了,还不得回来看山,你说是吧,刘老师。”秋智妈和刘老师对看一眼,听她说话还是病态,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春花想不让妈抽烟,看她说话前言不接后语,抽一口烟,低头想一会儿,嘴里嘀咕几句,忽然又笑了,自己又感觉不对,抬起头来对秋智妈说:“二嫂,让你想着,你家也不富裕,我二哥又才走,五七我们都没赶到家。根生,你爸呢?”
春兰抢着说:“妈,你又糊涂了,我爸不是和春生去口外赶马去了吗?来去得一个多月呢。”根生妈往炕沿挪了一下,扔掉还没抽几口的烟,使劲地咳了一下,一口浓痰吐在地上,几个人吃了一惊。
根生妈说:“这活牲口,找了一个好活,一准儿是他爷爷争的,一天十二分,六毛钱补助,每天还给一斤小米。这爷俩这一个多月挣不少,年在哪不是过啊,就是遭点罪,怕春生受不了,他爸倒是去了几趟了。看这样,这坏分子帽子是摘了,是吧,刘老师。”
刘老师一听,这说得太明白了,条理也清楚,赶忙说:“摘了,不然能让他去买马吗?这可是大队的差使。”
根生妈脸上放出光来,说:“我听春兰说了,好几个生产队的牲口都让濑歹掏了。要不咋又去口外呢!我知道七队的那俩骡子,头年赶回来的,这是咱们惹着濑歹了,都是看山的,各管各摊儿,就不能出这事。我给这死鬼说多少回了,他就说我是疯话,还训我,‘濑歹就是濑歹,啥他娘的山神。’你看看,啥也不懂。”
刘老师不敢顺着她的话题说了,岔过去说:“二嫂,我给你端过来一小簸箕黄米面,明儿个蒸年糕吧。这还有一刀肉,明儿个晚上辞灶,可不能用素饺子。我们走了,天也不早了。”根生妈要下炕送,两人不让。
刘老师和秋智妈走出来,刘老师说:“二嫂,这黄米面是他叔拿到厂子里用粉碎机粉的,用一分的锣(粮食粉碎机的计数方式),可好了,你看,这过年了,粉点啥不?我让老花拿厂子去。”
秋智妈正犯愁呢,说:“刘老师,又得劳动你公母两个,那感情好了。不用他叔带着,明儿个让秋仁送去。我也就是听说有这机器,还没见过。”
刘老师说:“厂子扩大了,从外地来了许多工人,现在厂子将近三千人了,说还不够。食堂就置办了粉碎机、碾米机。二嫂,你要碾小米,就让秋仁带着。现在老花是班长,没事的,别的光也沾不上。”秋智妈千恩万谢的,刚走出几步远。
刘老师说:“二嫂,还有一件事,就是刚才说的厂子事,他们要招临时工,你让秋义在公社给说一下,让你们老大去。我们老花也找一个,就安排春生吧,他家太可怜了。现在就是秋廉这关难过,我都告诉春生了。二嫂,我走了。”秋智妈答应着,看她渐渐走远了。虽然穿的有几分臃肿,好看的身材还是凸显出来,朝着落日的余晖走去,看上去整个人在放光,一片一片的闪着。“好人呐。”秋智妈心里感叹道。回去就和秋仁商量。秋仁高兴,说第二天碾米时再去找秋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