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时自己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有些害怕,弘历却大大方方给雍正行了一礼,朗声叫道:“父皇。”
看着被衬得畏畏缩缩的弘时,雍正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也没有答应弘历,只是对着弘时不客气地开口:“你们兄弟二人倒是本事,这才第一天上课,就把老师气走,这要是长此以往,那还了得!难道朕亲自选出来的大学士,竟然还教不了你们几个?!”
弘时就是再没脑子,也知道不能接皇帝这话,他第一反应就是把这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当即就指着弘历大声辩解:“不是的,儿臣绝对没有不尊重老师的意思,只是弘历年纪还小,就敢在学堂之上弄虚作假,儿臣实在是看不过眼,这才出来说话的。”
雍正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弘时,反问到:“照你这般说法,你是仗义执言了?”
弘时被雍正笑看得发毛,但都已经告状告到皇帝面前了,要他就此罢休,他是不甘愿的。
再说了,难道弘历这小子还真的是过目不忘不成?他从前可没听说过,弘历还有这样的本事!
想到这里,弘时一咬牙,梗着脖子点头:“没错,我就是看不过弘历他弄虚作假!父皇,请您做主,来分辨清楚,不然,不然这上书房,岂不是失却了公平?”
雍正的目光从脸红脖子粗的弘时身上滑过,落在旁边的弘历身上,他虽然只有十三岁,面上还带着一点婴儿肥,但气质稳重,被人当面指责,也没有流露出不快的神色,反而只有轻松笑容,仿佛对对方的话只有好奇一般。
这样一比,光是气度,两人就高下立判了。
雍正心里暗暗摇头,重新看着弘时,有些意兴阑珊:“既然你说弘历是提前做了准备,那朕现在就来做这个考官。”
弘时听得此话,顿时面露喜色,他知道雍正学识渊博,被雍正亲自考较,弘历的谎言轻易就能被拆穿!
而弘历本人却并不紧张,他的态度甚至极为轻松,他还挺好奇“父皇”会给他提什么问题。
哪知道雍正随手从御案上抽出一本书递给弘历,弘历懵懂接过,就见雍正神色有些奇怪地看着自己,而后说道:“这本县志是今天田文镜送来的,在此之前,这宫里无一人看过,现在,弘历,你看一遍,把第一页背出来。”
弘历接过薄薄的册子,飞速阅读了一遍,感觉脑海里面的字迹越来越清晰,他手中摊开书本,闭上双眼,在黑暗中,一页纸的字清清楚楚呈现在他眼前。
少年人捧着书卷,只用了片刻功夫就闭上眼睛,这样旁若无人之举,落在弘昼眼中就是目中无人,他嘀嘀咕咕抱怨起来:“就这么爱出风头,也不怕哪天自己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弘昼却回答道:“我觉得四哥肯定是背下来了,才闭眼睛的。”
弘时没想到弘昼会反驳自己,更没想到弘昼居然是支持弘历的,登时眼睛一瞪,低声喝道:“闭嘴!”
弘昼缩缩肩膀,不说话了。
被这么一打岔,弘历终于睁开眼睛,雍正的目光始终在弘历脸上,此时淡淡开口:“背下来了?”
弘历信心满满地点头:“嗯!那我开始了!”
因为那一页纸上面的字全在弘历脑子里面,因此弘历背诵起来,与旁人朗读无异,他语速和缓,声音洪亮,不一会儿就将一页纸的内容背诵完毕,而后停下来看着雍正,一张婴儿肥的脸上满是笑意:“父皇,我背完了!”
少年面上笑意实在是灿烂,本来雍正只打算点点头,迎着这样漆黑透亮的眼眸,他却鬼使神差地开口称赞了一句:“嗯,不错。”
得到了雍正夸赞,弘历顿时笑得更加灿烂,他上前一步,预备把书还给雍正,不料边上却杀出一只手来,弘时劈手去夺那书卷,嘴里依旧不肯服输:“不可能,你哪有这么厉害,能够过目不忘?让我看看你背错了没有!”
弘历没反应过来,手里书卷被抢了过去,书脊打在他手背上,顿时浮起一道刺目红痕,弘历缩回手,委委屈屈地揉着自己的手背:“会疼的!”
弘时才不管是不是打到了弘历,只顾着拼命去看县志第一页的内容,但他的记性一般,刚才弘历背书的时候又没有拿着书卷对比,这时候也根本确定不了弘历背诵的内容是不是和书上的内容有出入。只是弘历一开始一目十行看完,又不死心地逐字逐句看了两遍,仍旧不能确定弘历的错处,到这时候,他终于有些发慌了,手里不过是薄薄一本书卷,却好似有千斤重一般,让他拿不住了。
就在此时,雍正冷淡的声音落下来:“怎么,你找到弘历的错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