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男子长身玉立,将马拴在树边饮水。
“她当真这么说?”
苏公公点头哈腰,陪着笑脸:“没错,奴才听得一清二楚,宸妃娘娘在马车里就是这样跟那个宫女说的。”
他自作聪明地把对方的话复述一遍:“等你真的有了心爱之人便明白了。爱意不由人,爱是全无理智的…”
薛袭衣眉心一跳,呵斥道:“谁让你重复她说的话?”
“奴才错了。”怎么又生气?
都说伴君如伴虎,这话真是一点儿没错。苏公公生怕触怒龙颜,赶紧捂着嘴装哑巴。
过了会儿,见皇帝没什么反应,他又跃跃欲试起来:“那丫头多嘴多舌,要不奴才去好好教训下她?”
说着苏海清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意图显而易见。
薛袭衣似笑非笑:“你很喜欢杀人?”
“啊?”
苏公公愣了一下,不懂万岁爷为什么要问他这个问题。
“如果不是喜欢杀人,说这么蠢的话作甚?”皇帝语气轻柔,“要是真有这种癖好,朕就送你到刑部做刽子手,专门学习杀人的技艺。”
“圣上,不要啊!”苏公公一听到他要打发自己去刑部,吓得腿都开始抖起来。
“奴才杀只鸡都怕见血,这把年纪了,看不得那些腌臜事情…”
真要让他去砍别人脑袋,不消一天的功夫就得给自己收尸,活活吓死的。
“那就去学凌迟,必须割满三千刀,少一刀都不作数。如果犯人提前毙命,朕拿你是问。”
苏公公这下是真快晕厥了。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陛下,不是您让奴奴才去监视娘娘的吗,奴才实在冤枉啊。”
他就不该进宫,更不该和这位难缠的主子扯上关系,最最不该陪皇帝出行。
如果非要用一句话形容现在的心情,苏公公一定会说——悔不当初!
“同一个奴婢计较,你也是没出息的典范了。”薛袭衣看着他这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就烦,不耐烦地说,“哭什么哭,起来。”
“…是。”皇上说的话就是圣旨,做奴才的哪里敢违背。
苏公公抹了把泪,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擦泪一边说:“您别怪奴才多嘴,娘娘对您真的是一番赤忱,连老奴看了都觉得感动啊。”
薛袭衣摸马的动作一顿,哂笑了声:“白活这把岁数,你看不出来晏陶陶是装的?”
“这女人狡猾多端,城府极深,只有你信她的话,朕半个字都没听进耳朵去。”
“可娘娘待皇上多么…”
“就算她对朕好,也不过是图朕的权势钱财,想从朕身上索取利益。”他冷冷地说,“世间哪有什么至死不渝的爱,你身为阉人反倒相信这些,愚蠢至极。”
苏公公点头附和:“奴才确是蠢钝如猪。”
骂吧,骂吧,被骂多了也就习惯了。
他安慰自己:别人连被骂的机会都没有,话都没说完就被拖出去斩了。苏海清啊苏海清,你运气还算不错,至少骂完还有命在。
不过这活儿真是折寿,再干下去他能活过今年吗?
就在苏公公为自己悲惨的命运黯然神伤之际,又听见皇帝说。
“她现在在做什么?”
苏公公老老实实回答:“回圣上话,奴才刚刚过来时,娘娘正找人教她骑马。”
他嗤了下:“娇包一个,骑马?”
片刻后,薛袭衣解开绑马的绳子:“让陈恒去教她。”
陈恒是他身边最得力的侍卫,极擅御马之术。
苏公公对皇帝陛下的反复无常已经习惯:“诺。”
薛袭衣蹙眉:“朕只是想看看天底下最好的骑师能不能教会一头蠢驴。”
“对对对。”您说什么都是对的。
“你敷衍朕?”
苏公公一脸无辜:“没有呀,奴才是皇上最忠诚的蠢驴!”
他忍无可忍:“滚!”
苏公公麻利地滚了。
另一边。
“娘娘,您真的要学骑马啊?”
晏陶陶看着眼前的白马,思索该怎么上去。
“当然是真的。”
珠儿表情戚戚:“马儿这么高大,万一把您摔下来,主子怎么受得住?”
她急忙摇头:“要不还是算了,马车坐得好好的,何苦去找这些麻烦呢。”
“别人能学会,我也能学会。”陶陶看了眼婢女,道,“还是珠儿觉得我不如林将军?”
说到这个珠儿可就很多话了:“那怎么可能!”
“您可是朝华公主,貌美无双,秀外慧中,把楚国翻遍都找不出比您更出挑的女郎。林将军她…”想到自己被掌嘴的事,她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
“林将军虽然也厉害,但自然是不如娘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