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朝掰开他:“去刷牙,你很臭,一说话全是酒味。”
即使被掰开了,郝与洲依然维持着握着他手的姿势,说话时滚烫的温度吐在自己掌心里,闭着眼问:“刷牙有没有奖励?没有我不去。”
时朝:“……”
像是感受到时朝无奈的情绪,他主动站起身脱衣服。
脱了大衣脱毛衣。
可他脱毛衣的动作被时朝拦住。
时朝抓着他要拽衣服的胳膊,说:“别脱了,够了,还没供暖,屋里很冷。”
郝与洲扯扯高领的黑毛衣,示意自己马上要被勒得喘不过气。
时朝拗不过他,坐回沙发上,看到他从头上把毛衣拽下来,露出结实的背部、肌理分明的肌肉。
这位人体模特走向卫生间,期间一个踉跄,差点跪在门槛上。
时朝连忙跟上。
没有一次性牙刷,时朝给他用了自己的。好在郝与洲并不介意,皱着眉刷完了牙。
等到漱完口,把唇周的水擦干净,他才眉头舒展,按着洗漱台低头。
他脸上红晕依然未散,反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嘟囔道:“我是不是发烧了?”
烫得很。
时朝难得放松,牵着他一只手向主卧走,说:“没有,只是喝得多了。”
郝与洲被他带到床上,塞好被子,看他要走,语速很快:“我也不想……你怎么走了,你不在这睡?你不陪着我?”
时朝:“我就在隔壁。”
郝与洲坐起来,抓着他手不让他走。
但这次时朝轻敲一下他的麻筋,趁他反手摸自己时站起身,说:“晚安。”
屋里没开灯,门口漏进来的辉光给予时朝一个清晰的剪影。
郝与洲心里一突,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揽住时朝,把他按在了墙上。
时朝安安静静。
怕反抗他他会伤着,时朝没动。
郝与洲半身光着,拿肌肉压着他,带着一股薄荷牙膏的味道嗅他的脸,说:“我知道奖励是什么了。”
时朝只当他发酒疯,但现在他刷过牙,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被压着也不生气,顺着他说话,只希望他赶紧消停。
时朝:“是什么?”
郝与洲慢腾腾地说:“我男朋友酒精过敏,刷过牙才能亲。”
时朝愣住了:“你不是不知道吗……”
*
七年前他们突然分开那次,是唯一一次吵架,并不是整个恋爱过程里连架都没吵过。
在一些他想模糊掉的细节里,郝与洲还是对余龄溪说了谎。
那是时朝大四毕业,刚拍完毕业照的时候。
郝与洲那段时间尤其烦躁。
他知道大四是个分水岭,两个人可能各奔东西,再难联系。
当时郝与洲要被爷爷送出国,想把时朝一起带走,而时朝态度不明,总是回避。
他无法理解时朝的回避。
毕竟在郝与洲看来,时朝翻译学学得很好,完全可以去国外锻炼,这是个一举两得的事,可时朝不愿意多谈。
聊一些平常的话题,他们还可以做到表面和平,可一旦话题转到以后、未来,时朝明显的躲避态度总会让郝与洲觉得被刺伤。
郝与洲实在闷不过气,一天晚上,自己开了两瓶好酒在宿舍喝。
时朝那天回到宿舍,进门被酒味熏得想走。
可他刚走进去一步就被人死死抱住,被人凑到自己颈间舔吻,鸡皮疙瘩已经起来,反射性地抗拒。
他们第一次争执,甚至动了手。
这场架甚至没什么声音,只有一点闷响——郝与洲被时朝撂翻在地的闷响。
最后以郝与洲被时朝找准机会一脚踹开,接着夺路而逃而告终。
那时候郝与洲虽然喝了很多,但还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相当清醒,并且自己憋屈得紧,没有去追。
之后几分钟,他沉浸在自己挫败的情绪里大哭一场。
他没在意楼下嗡鸣的120的声响,第二天问起周围同学,才知道有个人过敏,被拉上了急救车。
有人说那是时朝。
他在时朝离开很久以后,很久很久以后,无数次回忆那段回忆,才想起来时朝动手时,脖颈那片不自然的、大片的红。
那天过敏的人……就是时朝。
酒精过敏。
郝与洲从那以后再也没碰过酒。
这几乎成了他的执念。
他曾无数次在深夜里怨恨自己,为什么有事要借酒才能说出口,为什么要发酒疯,为什么不能清醒地和他说话。
都叫了救护车,过敏反应肯定很严重,他会不会很痛?很痒?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时朝才毫不留恋地离开他?
他知道有些人走,只需要一个很小的借口。
很小很小。
正如接下来的七年,时朝人间蒸发、杳无音信。
而他和幼时的青梅重逢,两人被家族制约,被迫相亲,在饭店里握手之后,先后说。
“我恐男。”
“我厌女。”
他们对视一眼,一拍即合。
*
时朝那句话没有说完。
面前的人伸手蒙住他的眼睛,气息凌乱,落在他唇角的吻一触即离,不敢深入。
他轻轻地摩挲时朝的指甲。
郝与洲慢腾腾地、难过地问。
“……你说,我现在和他道歉,他还能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