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尚家那些白眼狼,不能再等了!”见到对面旗号,方掌柜迅速了决断:”再掉头,升满帆,向南打戗!”
打戗?赵震一愣,但是看着碇手放落披水板,五面船帆皆将帆角调制接近二十度时,赵震就明白了了,这所谓的打戗便是沙船闻名遐迩的逆风调戗航行法。
所谓逆风调戗,便是船舶在逆风状态下时,转舵使船头偏航前进,通过放下披水板来减小船只横移。同时依靠上风舷与下风舷互易,凭借处于迎风面的船帆带动船只以Z型路线前进。
到了十七世纪上半叶,中式帆船虽然在船体、火力以及航海技术上全面落后于西方,但是历史太久、积累太厚,还有无数老祖宗传下的宝藏仍然放着耀眼的光芒。
舵手精细地控制着舵盘,缭手在桅杆间上下翻飞,在他们的熟练配合下,一面面风帆被吹得鼓起,船头也随着越来越响的海浪声完成了转向。
赵震在旁边仔细地记着这些细节,他在来时的航程上基本掌握了这时代的一些航海术语,以及基本的指挥操作,但是这种近距离学习十七世纪中式海战的机会却是太难得了。
如果从天边飞翔的海鸥视野中去看,那沙船就像是一只甩尾的巨鲸,从三只正欲扑上的恶鲨之中腾挪而去,转身游进了宽广的了蓝海之中。
但是还有一只体型硕大的“虎鲨”,仍然不肯放弃,甚至趁着沙船转身之际,把两者之间的距离又拉近了许多。
瞅着那艘悬挂着尚字大旗的鸟船,方掌柜恶狠狠地喊着:“向西折对口戗!左舷放炮驱赶敌船,护船队火箭准备!”
“轰!”对方鸟船率先发炮,一枚炮弹正中沙船的侧舷,巨大的震动让整个船上的人都为之一摇。
这次的炮击就在赵震身侧不到五米的距离,铁球从厚实的船板上透体而出,将一名水手打得对穿,一瞬间无数块碎裂的肢体,连同着一阵血雨,喷洒在周围甲板之上。
一团夹着骨头的碎肉掉到赵震面前,白色的骨,鲜红的肉,还有肉筋参差不齐的断口,让他的胃中一阵抽搐。
沙船并没有坐以待毙,侧舷的弗朗机炮依次开火,不断将弹丸倾斜到对方船侧,连续的轰鸣声震得赵震耳朵里响起一声尖锐的鸣叫。
自己会在这里死掉吗?赵震第一次思考了这个问题。
双方的火炮互射注定只是前戏,跳帮才是这个时代海战的主流。
陈立三的伙计虽然多是与建奴拼杀过的辽民,但哪里比得上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东江军!
突然之间,左侧船舷突然飞出一群黑点,有一个黑点正朝赵震飞来。
那黑点由远及近,越变越大,瞪的一声就钉在赵震眼前的木板之上,带着尾羽的箭杆还在不停地摇晃。
这羽箭仿佛是发令枪,紧接着就是一只只挠钩、飞爪从空中飞上,有的挂住了渔网,有的挂住了船舷。
爆豆一般地火铳声、震人心肺地喊杀声,钩杆与长枪短刀金属相碰之声,充斥在左船舷一侧。
“赵先生,你带些人守住艉楼,万不能让船减下速度。”
赵震闻声回头,却见说话的陈立三,不知何时取过两把短刀握在手里,眼神中说不出的冷峻。
吩咐完赵震之后,他就挥刀向着交战之处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