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苒洗澡出来后,见到这将红木缠枝衣柜里叠得整齐的棉被,毛毯,乃至是一些冬袄都被他翻出堆在地上的画面,当即拉下了一张脸。
“你在做什么?”
“我自然是给自己打个地铺睡觉,难道你还想将我赶回那间柴房里是不是!”他一想到被关到柴房里的日子,便像是一只炸起了毛的猫儿。
“我何时说过要将你赶回柴房?”
“哼,你这女人嘴上不说,谁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我今晚上就要睡在这里,你甭想赶我走。”许霖见他的狗窝铺得足够暖和了,马上像是一只钻进洞里的土拔鼠拱了进去。
“你难道不知道男女七岁不同席,我记得你的生辰是在三月十二,而今天已是三月二十,也说明现在的你理应到了七岁。”
“你,你怎么知道。”许霖听到她打听得那么清楚的时候,瞬间脸一白的将脑袋伸了出来。
“不将你打听得门里清,我又岂会将你带回池府。”池府在扬州城中的根基本就形如浮萍,若是外头的风浪再大些,指不定会将他们连根拔起。
“我给你安排了你睡的地方,你现在给我出去。”
“我怕黑,你能不能不要赶我出去,再说了我睡觉就占那么点地,又不会妨碍你什么。”嘴一瘪的许霖立马往狗窝里钻去,生怕她会扔他出去一样。
“出去。”哪怕他只是一只毛都没长齐的猴子,她也不能将他给留下,以防会被陆家人借题发挥。
“我不要,我要是出去了说不定就回不来了,我就不出去。”说着,他直接跑到床边,死死抱住黄木梨双莲如意架子床的木柱不撒手。
大有床在人在,床不在人在的架势。
尚未等池苒上手将他给扯出去,门外先传来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姑姑,你睡了吗。”
“还没,有什么事吗?”池苒推开门后,见到的是目带不安的池若柳,问:“怎么了?”
池若柳站在门外,见到那灵活得像只猴子钻上床的许霖,忍不住伸出手指着,诧异道:“小姑姑,你房间的那个人是?”
“我新认的养子,许霖,说来也只比阿宝你小一岁,反倒是那么晚了,阿宝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想要问下姑姑,二姑姑什么时候会回来。”他说话的时候,还不安地咬着下唇,绞着绢帕。
“我前面不是说了,你二姑姑过段时间就会回来,现在已经很晚了,阿宝也得要早些回去睡觉才行。”
“嗯,还有小姑姑也记得早点睡。”池若柳在出去的时候,还往那不知何时钻出被窝,正哭得眼眶含泪,鼻尖通红的许霖多看了一眼。
当他的脚才伸出去,忽听身后传来一句:“你出去的时候,正好将他一起带走。”
“我不要出去,你肯定是想要让他将我买掉的,我才不出去!”这一次的许霖不在抱着床柱子,而是抱住了池苒的一条腿,流出的眼泪鼻涕也跟着糊了她的裤脚。
直接气得池苒差点儿想要再次上手打人,“你给我放手!”
“我不要!”
池若柳看了眼哭得抽抽搭搭的许霖,又看了眼面覆薄寒的小姑姑,结巴道:“那个,我先回去睡觉了,小姑姑和,和堂哥记得早点睡。”
说完,便像长了尾巴的兔子跑得飞快。
而屋内的池苒正被他给吵得额间“突突”跳动。
她哪里是寻了个养子,应该说是寻了块厚颜无耻的狗皮膏药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