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半晌,昌平公主柔腻的声音从纱蓬之后幽幽传来:
“小竹子,挑帘。”
蓝袍太监闻言也不敢多问,从身边拿起一根铜如意,恭敬地将銮驾上的纱帘挑开。
身在一旁的张维偷偷向上打量了一眼,正好瞥到了那张昨日才刚见过的面孔。
不是昨日男扮女装的周影月又是何人?!
周影月柔媚的眉眼犹如心有灵犀似的同时看向张维。
两人对视一眼后,周影月示威地向张维挑了挑眉头,这才清了清嗓子做出严肃的模样:
“父皇口谕:”
“蔡奚元,朕与你君臣相伴也有二十余载了,君臣之间还算长久,纵是往日里只在奏章与朝会里交际,朕也都知道有你这么一个直臣。”
“但此次弹劾影射之事,朕看你是老糊涂了,此次便看在你多年劳苦的份上夺情免去罪罚了。”
“钦此!”
蔡奚元闻言,跪在地上嗫嚅了一下嘴唇,似乎想要说什么。
张维见此如何不知道这个老直臣是还有劝谏的念头,当即伸手隐晦地拉了拉蔡奚元的衣袖,随后摇了摇头。
原本还在犹豫的蔡奚元见到张维的动作先是一愣,随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这才颓废地叹了一口气道:
“罪臣蔡奚元谢主隆恩!罪臣万死不辞!”
无论如何将君王气昏在朝堂上,蔡奚元认为这的确是自己的罪责。
至于弹劾影射之事,他依旧觉得自己没错。
周影月见此也不多事,只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柔腻的声音继续严肃道:
“蔡先生,罪,父皇是给您免了;但是官,您也别做了。”
“您就在京城中好好教书育人,为朝廷社稷多培养些人才吧,这也是父皇的原话。”
蔡奚元闻言重重地把头磕在地上,高呼:
“罪臣,遵旨!”
周影月一双妙目眼波流转,狡黠的神色在眸中一闪而逝:
“蔡先生,父皇听说您刚得了一副好画,甚是好奇,大人何不将此画献给父皇?”
蔡奚元闻言疑惑地抬起头来:
“好画?”
周影月伸出葱白的手指凌空点了点蔡奚元手中的画轴。
蔡奚元见此瞬间反应过来,将张维的画高举头顶道:
“劣徒拙劣之作有幸能得陛下垂青,实乃我师徒造化,此画合该献与陛下!”
“还请公主劳神转交!”
周影月见此本就漂亮的眉目登时笑开了花来,宛如嫣然的牡丹一般:
“恩,小竹子,呈上来吧。”
蓝袍太监依言恭敬地上前接过蔡奚元手中的画卷,随后又恭敬地转递给周影月。
周影月接过画卷,看向蔡奚元道:
“好了,本宫这儿也没什么事了,蔡先生就退下吧!”
蔡奚元闻言缓缓起身,弓腰道:
“罪臣,告退!”
待蔡奚元走后,周影月彻底收起了最后一丝正经,一脸玩味地看向张维道:
“张先生,我说过,这画我会拿到手的吧?”
说着周影月还示威似的朝着张维扬了扬手中的画轴。
念完皇帝口谕就已经起身的张维闻言面无表情地回道:
“公主好手段,学生佩服。”
在张维处吃了一个瘪的周影月也不着恼,腮帮子可爱地鼓起道:
“哼!今日若不是本公主帮你,你们师徒二人可就要狼狈收场了!”
“你不谢谢本宫?”
张维闻言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弯腰向周影月道谢道:
“学生多谢公主仗义搭救。”
他本来就不在意这些,今日来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帮蔡奚元在士林洗白。
其实在他拿出五品画卷的那刻,这名声便算洗白了。
后面的不过是他的一时书生意气罢了。
“你!”
接连两次遭遇吃瘪,饶是以周影月优秀的涵养都一时有些气急。
张维看了眼周影月白皙纤长的玉手,被他人视若珍宝的五品画卷在对方手上犹如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