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的一个星期天上午,庄正特意早起,带着吴达仁去土壕村。
前几个月,土壕村就了上了电视新闻,它被纳入第三批村中城改造名单。又在许多百万富翁,在一夜之中诞生。
同样是农民,这些大城市里的农民,是时代变迁的幸运儿。
在听到土壕村,即将要动工拆迁的消息后,庄正才决定要过来一趟,了结最后的心愿。
臭水涌、牌坊、农民屋,看着城中村里的一切,庄正既熟悉又陌生。随处可见写大大的拆字,红色字体透出一丝喜气,突然有点黑色幽默的意思。
肠粉店老板娘还记得庄正,一见到他喊四眼仔,还叫肠粉店老板出来相见。肠粉店老板开心,给庄正的肠粉多加了牛肉,还另外加了一个蛋。
庄正又吃到了心心念念的肠粉,还是那味道,但已经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店里已经没其他客人,肠粉店老板也停下手头的活,从厨房出来,坐在庄正身边,跟他起聊天来。
肠粉店老板叹气,租客不断在搬走,肠粉店没生意了,现在每天50份都卖不光。肠粉店很快要关门了,庄正要是下个月来,可就吃不到了。
庄正劝他,就当是提前退休了。肠粉店老板不甘心这么早就退休,已经想着再开家肠粉店接着干。
肠粉店老板娘,笑话他老公是辛苦的命,有钱都不会享福。
庄正想,这就是命吧。有的人拼命工作是为了赚钱,却只能勉强糊口,有的人工作却不是为了赚钱,而且也不用为钱发愁。
庄正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是找阿诚,但他没机会说。肠粉店夫妇一直在说他们自己的烦心事。庄正听他们的语气,拆迁也不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情。
随着肠粉店夫妇的讲述,庄正知道了,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烦恼,这是没钱人体验不到的。
他们的第一个苦恼,就是出租的农民楼拆了,可以补偿回十几套商品房。肠粉店老板不想要房子,他不想自己,主要是儿子一辈子都做收租佬。老板娘想要房,没有房收租,肠粉店可赚不了几个钱,而且到他们老的时候,靠什么养老。
俩人争吵过后,得出一个折中的方案,选择了只要几套房,剩下的要拆迁款。但是这些拆迁款,还不知道可以做什么生意,放在银行吃利息,好像跟收租差不多。
第二个苦恼,他们是不想儿子做二世祖,成为败家子。原来,阿诚做了不到一年的联防队员就腻了。现在成天游手好闲,跟朋友开车游逛,打牌泡妞,喝酒赌钱。
俩口子发愁阿诚不学好,要再沾上个毒品,金山银山都能让他吸光。所以,老板的结论是,花不是辛苦赚来的钱,有会让人折堕。
庄正问老板,怎么不给阿诚找个学校读书。衷仔,不是读书的料。老板摇头,他也想过玩大价钱,把阿诚塞进一所大学。但阿诚问他,上大学出来,是为了工作赚钱,而自己家并不缺钱,为什么还要给人打工。
老板想想也对,就不再逼阿诚去上学。之后,又托人给阿诚介绍的工作,但总是做不长久。
庄正这才跟老板说,要找阿正还钱,让他帮忙联系。
这边,肠粉店老板娘拿出手机,给阿诚打电话,让他来肠粉店。
十多分钟后,庄正见到了阿诚,个子更高了,还是很瘦,脸色依旧苍白。
庄正拿回了手表,想给回阿诚200元钱,但阿诚坚决不要。庄正提出,找家酒楼喝早茶,大家叙叙旧,阿诚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