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三是八公主楚晗满月的日子。开阳帝的后妃们都聚到了凤阙宫,送金佛的,送如意的,送玉佩的……最受瞩目的还是李贵妃,她送了一只色彩艳丽的大花瓶。 杜皇后叫小太监将花瓶送了上来,右手轻轻摸了摸,笑道:“妹妹用心良苦。”而后对着坐在两侧的一众妃嫔道,“诸位妹妹的心意,本宫代晗儿谢了。” 李贵妃不阴不阳的:“八公主是咱们大楚最漂亮的公主,皇上在臣妾宫中不止一次这么说过。宝贝疙瘩一样儿的公主,咱们姐妹们可要把她护好了,就像保护这花瓶儿一样。若是一不小心摔了,破了、碎了,心疼的还不是咱们。” “李贵妃有心了。”杜皇后命那托着花瓶的太监退下,扶着夏竹的手站了起来,“本宫近来身子不爽,太医一再叮嘱不可久坐,晗儿也还睡着,今日就不抱出来了。” 后妃们相互瞧了瞧,皆由各自的宫女扶着起身,行礼道:“臣妾告退。” 寝宫里,楚钰正坐在摇篮边上给皇妹做鬼脸。听到门响,便起身行礼,而后笑道:“母后将那群娘娘们送走了?” “送走了。”夏竹扶着杜皇后坐在楚钰方才坐的那张圆凳上,杜皇后俯身摸了摸女儿的脸颊,“李贵妃别出心裁,竟送给晗儿一只粉嫩的花瓶儿。” 楚钰没来由地想到后世那些鉴宝节目中的珐琅彩、青花瓷瓶,就算是乾隆老爷子的农家乐喜好,一只也品相完好的也足够吃一辈子了。现在这些花瓶他要多少有多少,当真时移世易。“送花瓶儿也很好啊,晗儿是咱们凤阙宫的宝贝,咱们宝贝她,就像库房里的奴才宝贝花瓶儿一样。” 杜皇后看着楚钰的眼神里都透着怪异:“你倒是和那李贵妃一个鼻孔儿出气,竟将自己比作奴才,将皇妹比作花瓶儿?” 楚钰忙道:“儿臣和母后是一伙儿的。李贵妃如此跋扈,还不是仗着二皇兄。二皇兄虽然也算有些聪明才智,终是比不过儿臣,娘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 奶嬷嬷端了托盘上来:“娘娘,该给小公主剪胎发了。” 楚钰跃跃欲试,眼巴巴瞅着杜皇后:“母后,我抱着皇妹,你给皇妹剪头发,好不好?” 杜皇后已俯身将楚晗从摇篮中抱了出来,瞧着楚钰闪着星星的眼睛,笑着把八公主送了过去:“她身子软,让她靠在你怀里。” 楚钰抱着小皇妹,心里美滋滋的。 杜皇后已拿起托盘里系着红绸的剪子,楚晗瞪着一双葡萄一般的大眼睛,眼睁睁瞧着娘亲拿着剪子靠近自己,不哭也不闹。 奶嬷嬷站在旁边道:“八公主是个胆子大的,奴才还记得四殿下满月剪胎发时,哭个不停呢。” 楚钰扯了扯嘴角,忍住了没翻白眼。 杜皇后不过象征性地剪了一撮胎毛下来,奶嬷嬷用红绳将胎毛系上,合着剪子一起放在托盘上。楚钰还在逗着皇妹,杜皇后见到眼前这对嫡亲的兄妹,眼眶一热,眨了眨而后吩咐:“用八公主的胎毛给四殿下做一支毛笔吧。” “多谢母后。”楚钰忍不住戳了戳皇妹的脸颊,“这支毛笔从今往后便是皇兄最宝贝的物件儿,万金不换。” 楚晗眨了眨眼睛,张嘴笑了。楚钰原在笑的一张脸突然沉了下去,心道:这是个腹黑少女啊。皱着眉头对杜皇后说道:“母后,儿臣怕是要回宫换件衣裳再过来。” 夏竹从楚钰怀里抱起八公主,眼见八公主眼泪汪汪的,忙低声哄着。 杜皇后看着楚钰袍子上的地图,笑道:“这是你皇妹送给你的第一份大礼。” 楚钰站起身来,眼中透着嫌弃,还得勉强维持着脸上的微笑:“儿子这身衣裳脱下来即刻命人当宝贝供起来,待到皇妹成亲时,当作礼物送还给她,母后你觉得如何?” 杜皇后已扬起手要去打楚钰,楚钰忙跑到寝宫门外,又探头进来:“母后,我好歹也是大楚的四殿下,穿着一件带地图的袍子从凤阙宫走回兴圣宫,是不是有失体面?” 杜皇后轻抿口唇,原本的一张笑脸已沉了下去。 楚钰忙道:“儿臣这就回宫,换了衣裳即刻过来。咱们八公主的大礼,不是嫡亲的兄长还收不到呢。” 杜皇后摇了摇头,眼中又是宠溺,又是无奈。 奶嬷嬷已将八公主抱下去换衣裳,夏竹走到杜皇后身边,笑道:“咱们四殿下的脸都绿了。” “那是他嫡亲的皇妹,是能一直陪着他在这宫廷中走下去的人。”杜皇后的笑中带着些许苦涩,“去看看小厨房给钰儿准备的茯苓糕可做好了,再去沏一壶龙井。” 夏竹行礼称是。 兴圣宫里,楚钰张开双臂,由春桃服侍着换了件宝蓝色的衣裳。那间湖水绿的袍子被八公主‘画’了一张地图后,此刻正挂在龙门架上,与楚钰面对着面。 楚钰一直盯着那副地图,吩咐道:“给爷好好收着这件衣裳,不准洗。将来八公主成婚时,爷还要将它当成贺礼送出去。” 春桃瞧着楚钰的眼神里透着奇怪,忍住笑,道:“殿下这是要报复么?” “送礼而已,让她瞧瞧他皇兄当年待她有多好。”楚钰伸手拿起玉佩挂在腰间,出门前回头道,“今儿可能回来晚一些,你等我回来。若是听到屋子外面有什么声响,就出来朝天上看看。”他还眨了眨眼睛,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 再回到凤阙宫时,开阳帝已经到了。楚钰规规矩矩行了礼,坐在下手边的椅子上。 开阳帝才不管什么‘君子抱孙不抱子’,将女儿抱在怀里,不时和杜皇后耳语。 楚钰腹诽:这副旁若无人的模样,真是有了二宝就忘了大宝。 “钰儿。”开阳帝将女儿送到杜皇后怀里,“你皇妹满月,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楚钰站起身来,轻轻拍了两下手。 两个小太监抬着的仿佛是一张细长条的桌子,上面盖了一块红布。 楚钰走了过去,掀起那块布,道:“儿臣送给皇妹的礼物也许有些为时过早,不过再过两年就能派上用场。” 那是一架落霞式古琴,琴身有梅花断纹,只听楚钰又道:“落霞琴是儿臣偶然所得,送给皇妹最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