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阳帝的眼睛亮了,杜皇后暗暗白了楚钰一眼,他这哪儿是给他皇妹送礼,明明就是借着引子,将这架古琴送到开阳帝眼前。 开阳帝起身走到那架古琴前,轻轻抚着琴身,左手按住琴弦,右手一勾一挑,阖上双眼,脸上尽是享受。 “原来父皇深谙此道。”楚钰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儿臣还以为父皇只喜欢在棋盘上杀伐决断。”他有意想了一会儿,才道,“这落霞琴既是父皇所爱,不如儿臣命人送去养性殿,父皇批奏折批累了,也可以弹琴解乏。” “这个臭小子!”开阳帝坐回到杜皇后身边,眼中明明透着宠溺,语气却很严厉,“他打哪儿学来的这么多弯弯绕。这琴还是留在凤阙宫吧,往后你做了这大楚的太子,养性殿中的折子通通送去兴圣宫,朕也清闲清闲,就在你母后宫里,教你皇妹弹琴下棋。” “父皇也未免太过偏袒皇妹。”楚钰挥了挥手,命那两个小太监将古琴抬了下去,他自己坐回到开阳帝下手边,“儿子呢,就受苦受累,女儿就琴棋书画,可偏心的很。” 开阳帝轻咳一声,魏忠忙送上茶来。他润了喉咙便道:“为子、为兄,男儿就是该担起重担的,受苦受累又算得了什么,将来你受得住各方的压力,看得住大楚才算是本事。” 楚钰不再一味玩笑,站起身来,郑而其重行了大礼:“儿臣必定不辜负父皇期望,不仅仅只守住大楚的江山。”他想将大楚的版图扩大,让四方蛮夷来朝。既然时势已将他推到了这儿,怎么做都是做,何不尽己所能做个漂亮。 开阳帝将手中茶碗放下,正色说道:“四月初十是个好日子,朕选定那日封你做太子,封楚贤为贤亲王,楚赟(yun)为武亲王,楚铄为简郡王。至于你那些年纪还小的兄弟,就留待你登基时再行册封。” 楚钰道:“父皇用心良苦,儿臣定不辱命。” 事情已说出口,就再没有回转的余地,开阳帝也算松了一口气。其实对于受封太子一事,楚钰心里也很忐忑,毕竟历史一再证明,帝王都是多疑的,那些幼年时就受了太子印,在老爹死后能顺利登基的实在是凤毛麟角。大汉的刘据、大明的朱标、大唐的李诵,还有大清那位鼎鼎大名的两立两废皇太子胤礽,一个个都是活生生的例子啊。 楚钰跪在地上,背后竟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钰儿?”杜皇后见楚钰神色不对,问道,“你怎么了?” 楚钰笑着站起身来:“儿臣在想,古琴送给了父皇,是不是就算欠了皇妹一件礼物?” 开阳帝冷冷哼了一声,瞧着杜皇后:“瞧瞧你养的好儿子,多送你皇妹一件礼物,你还舍不得了?” “儿臣舍得。”楚钰眼睑一垂,又道,“只怕儿臣为皇妹准备的第二件礼物,皇妹也不一定受用。还望父皇到时不要责骂儿臣。” 开阳帝眼中写满了无奈:“你啊,偏要剑走偏锋,正正经经、循规蹈矩的不好么。” 楚钰低下了头:“儿臣尽力而为。” 楚钰为八公主准备的第二份礼物很美,倘若八公主是个四五岁的孩子,必定拍着手掌大喊:四哥最好。可她偏偏还在襁褓中,是个走到哪儿都还要奶嬷嬷抱着的小婴儿。 此刻,漫天烟花盛放,主角儿八公主正躺在母后怀里哭着,小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杜皇后没好气地瞪着楚钰:“有你这样做人皇兄的?” 楚钰舔着脸笑,从衣袖里掏出两个特制的耳塞,大声喊道:“母后,把这个塞进皇妹的耳朵里,儿臣特意用杭丝给皇妹做的,绝伤不到她分毫。” 杜皇后无奈,只得点了下头。楚钰轻轻给皇妹堵上耳朵,又做了好一会儿鬼脸,八公主才终于停止了哭声,睁大了眼睛瞧着漫天烟火。 开阳帝站在妻子身边看着天上的缤纷色彩,情不自禁揽住了妻子的肩膀。 这礼物楚钰筹备了半个月之久,与其说是送给皇妹的满月礼,还不如说是为了给开阳帝和杜皇后营造气氛。据他所知,父皇和母后大婚时,宫里也曾放过这样一场烟花。 自从杜皇后被太医诊出有孕在身,已有九个月不能侍寝,偏偏太医院那帮老头子说什么皇后娘娘凤体犹虚,尚需调养一段时日。他皇帝老子的后宫里面最不缺的就是能侍寝的女人,他身为皇子,又不能像公主一般趴在父皇腿上述说母亲的不易,就只能用一些正大光明的法子让开阳帝时不时能念着母后。 这场烟火足足放了一刻钟之久,已近子时,八公主实在支撑不住,躺在杜皇后怀里睡着了。开阳帝唤来奶嬷嬷抱走了八公主,右臂始终搂着妻子的肩膀。 楚钰见状,行了一礼,道:“时辰已晚,父皇母后早点儿安歇,儿臣先行告退。” 杜皇后却朝他伸出的右手:“你送给晗儿的礼物呢?自己留下了?”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母后。”楚钰掏出一块叠好的手帕,里面包着一块古玉:“这块玉是儿臣给皇妹挑选的,又找了能工巧匠雕出了弥勒佛模样,盼望皇妹一生安康、快乐。” 杜皇后接过那块玉,上眼一看,晶莹剔透的,不由赞道:“的确是好玉。” 开阳帝只瞥了一眼便道:“这不是你许久之前死皮赖脸在朕那儿要走的那块南阳玉,找人雕了再送出来,你倒是会借花献佛。” 楚钰笑道:“那块儿玉留在儿臣那儿是摆设,雕了送给皇妹却能保皇妹平安,儿臣想着父皇必定不会介意。” 同父同母所出,开阳帝自然不会介意,反倒觉得楚钰是个有心的孩子,想必他见到这块玉时就想着要送给皇妹,才死皮赖脸的要到手里。“今日你费了不少心思,回去歇着吧。” 楚钰给杜皇后使了个眼色,而后低垂了眼睑,道:“儿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