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吃得吧唧吧唧,胖乎乎的脸全埋到碗里去,偶尔抬头对着沈嬛喵喵叫,把沈嬛迷得五迷三道的,加了几次小鱼干。
看着他又要拿,奶娘赶紧叫停:“这么大点猫,再吃就撑婆肚皮了。”
沈嬛这才罢了手。
让晴子舀几瓢冷水到锅里,端着蒸笼来到院子里,院子里已经支好了两张搞凳,凳子上放着一块大木板,上面铺了层干净的白布,他们把蒸好的米粑粑一排排放到白布上。
“这两天天气还撑,吹个三五天就干了,以后想吃了放火里烤一烤,或是用油炸,都又绵又香。”
刚从蒸笼里拿出来的米粑粑烫得三人手红彤彤的,抓一两个就要吹吹冷风。
但一想到这是大冷天的零嘴儿,脸上都笑眯眯的。
沈嬛手揪着耳朵,特别有成就感:“过两天六子来,再让他稍点榛子核桃松子,还有炭火,也要再囤些,今年冬天好像比往年都要冷。”
“冬衣也该做起来了。”晴子道。
沈嬛的贴身衣服都是晴子做,外面的都是霓裳阁送来,现在只怕霓裳阁的人进不来,都要自己亲自动手。
沈嬛点头:“那再买些绵花和布。颜色鲜亮一点就成,别再买什么青啊褐啊的。”
“那再给太太做身大氅。”
“又不见人,做什么大氅。”
“当家太太,哪有不做大氅的。”晴子觉着太太不能在这里一辈子,出去的时候穿得寒碜可不行。
沈嬛却摆摆手:“我姓沈,他们姓陈,做不来一家人。”
二十年相处,若说没被陈枋跃的好打动一星半点,是没可能的。
可沈嬛分得清,他对陈枋跃的那点微末的情感,顶多算是感激和亲情,情啊爱啊是绝不可能的。
现在那点感激和亲情也半点不剩。
阎氏和周姨娘进来,就听到沈嬛的这句话。
再一看破旧的小佛堂,阎氏几个大跨步上去,呼天抢地地拉着沈嬛手:“太太受苦了,儿媳不孝,现在才找着机会来看望您。”
阎氏那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情真意切得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沈嬛是她亲娘。
猛然被拉着手的沈嬛望着她老泪纵横的脸,很不习惯地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看了看她身后的周兰。
与两人第一次见面相比,周兰还是那么貌美,只是梳起了夫人发髻,穿一身桃红比甲配马面裙,称得上人比花娇。
她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垂着头把手里老大的包袱递给晴子:“妾……无颜见太太。”
她进陈府,是沈嬛拍的板,进来时也是以教导家中三个待选秀女规矩的名义,谁知半道跟陈平搅和在一起,抬做了姨娘。
府里不是没人说三道四,说沈嬛变着法儿往儿子房里塞女人。
天地良心,沈嬛哪儿晓得后面会有这些事,有那时间他还不如多睡几觉。
他语调淡淡:“没有什么有脸没脸的,只要自己觉得值,不后悔,就行。”
“都进来吧,晴子烧壶水泡茶。”
沈嬛身边跟着奶娘,阎氏和周兰在后头,四人前后脚进屋。
小佛堂拢共就两间屋,一间摆放着佛像,一间是厢房,沈嬛和奶娘还有晴子就都睡在厢房。
阎氏和周兰一进去,都不敢相信沈嬛就住在这儿,脚都忘了抬。
沈嬛坐在缺了一脚,桌面中间还裂了一大条缝的桌子旁,看着站在门槛那儿的两人:“快进来吧,待会儿晴子提水来,别烫了你们。”
阎氏这次是真哭了,粗粗的两条眉毛拧成了麻花:“我去找爹,怎么能把太太关在这种地方,您可是金枝玉叶的贵人呢,这……这都是些什么破烂!”
又被拉了手的沈嬛这次不抽手了:“别喘那么大气,你瞧你坐的那张椅子,再喘就散了。”
阎氏身体瞬间僵硬,弯着腰去看屁股下的凳子,果真,脚那儿是简单修补过的痕迹,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吱呀——”的惨叫声。
“哎呦我的太太唉!”
阎氏动都不敢动了。
她这大体格,跌倒可怎么得了。
周兰压根没想到会是这么个进展,抓着她两边肩膀。
沈嬛也没想逗她,可旁边还有几张凳子,她偏偏挑了最烂的一张,坐得又快,让他想阻止都不能。
看她憋红了一张脸,沈嬛赶紧叫奶娘给她换一张。
坐了新凳子,阎氏总算深深喘了口气,忽然,她看到自己还握着沈嬛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