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在不分家,这不省心的小子是当他死了不成?
可还不等江珲追问缘由,江夫人已经从地上爬起来抓住江宴的轮椅,露出自以为和蔼的笑:“三少爷这是做什么?都是一家人莫让人看了笑话。”
打理好仪容,她又款款向明弘大师行礼:“大师,小孩子家不懂事,还劳烦您老人家下山一趟,改日老爷和妾身定准备好香油钱到昭恩寺赔罪!”
三言两语便把事情归结为小孩闹脾气,她能从姨娘被抬为正室也不是没有道理。
江宴讥讽:“姨娘以为外曾祖是和小孩子一样不懂事的人?”
“你!”
“行了!”江珲脸色难看至极,拱手向众人谢罪:“抱歉了诸位!今日家中有事,接风宴择期再办,届时还望诸位赏脸!”
终究是家丑,再闹下去他和江家都会成为南陵甚至满朝的笑柄。
薛姌跟着祖母朝前去辞行,站在江宴身边不远处,她挪到轮椅旁小声道:“江宴哥哥,等会儿我把桃枝留在府外,你若是平安就让人给她留个消息啊。”
涉及财产权柄,薛姌信不过其他人,她怕江宴吃亏,定要确认他的安危才能放心。
江宴按着臂钏的手指微颤,别扭地转了脸,没有回应。
薛姌也不介意,乖巧地行礼道别,转身时倒是明弘大师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了片刻。
携礼而来,大多数人滴水未便要打道回府,其中缘由自然成为各家马车里的谈资。
曲老夫人的马车里比来时拥挤不少,二太太亲自剥了壳葡萄递给老夫人,取笑道:“枉那江夫人前几日还洋洋得意地大肆操办,想不到竟是这样收尾!南陵城的世家后宅圈子里啊,以后定是更容不下她了!”
大太太也叹气:“早听闻她对江家三少爷多有薄待,不成想竟逼到这份上!那孩子平日里的装扮和方才相较,相差的可非一星半点,江夫人终究是心偏了……”
又想道江璎被赵老太爷训斥的场景,告诫曲娉婷和薛姌:“祸从口出,你们姐妹两个以后在外面切记要谨言慎行,莫要重蹈江姑娘的覆辙。”
薛姌则关心另一件事:“外祖母,明弘大师是江宴的外曾祖父,那为什么一直对他不管不问呢?江夫人对他不好,学堂里也好些人欺负他。”
她从未听说过明弘大师的盛名,更不知道他和江宴还有这层关系。亲眼所见后,薛姌不禁有些怀疑自己那场梦是不是真的了!
老夫人对明弘大师甚是推崇,道:“大师是得道多年的方外之人,早就不问俗事,更何况还是出家前隔了两代的俗世血缘呢?倒是江宴这孩子,做事太唐突!”
薛姌听不得别人说江宴不好,嘟嘴嘀咕:“那也是他们欺人太甚了啊!都快入冬了,江夫人连套后衣裳都不给做!”
薛太太捏了捏薛姌的耳珠:“就你话多!还敢跟外祖母顶嘴了?”
曲老夫人对江宴的境遇心中有数,当着孩子的面不好多数,只能委婉地劝诫自己的几个儿媳和女儿:“所以说做为人处世万不可把事情做绝了!倘若能留一线,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难堪。”
薛姌知道外祖母是好意,可心底那股子倔劲儿上来,整个人粉紫一团像个炸毛的猫儿,鼓腮抿唇。
老夫人等人见了,好笑又无奈。如此一来倒是把薛姌弄得不自然,白嫩嫩的脸颊上染上了两团嫣红。
马车后,随着客人离开,将军府大门紧闭。
明弘大师坐在正堂上首,道:“江小施主已将老朽来意说明,不知将军以为如何?”
江珲看了下正堂中央的小儿子,声音嘶哑:“大师是先夫人的外祖父,夫人已故,嫁妆归还给许家也是应该的,只是江宴是我江家的子嗣,离家之事,请恕晚辈不能答应。”
“老爷!”江夫人站在旁边急得险些撕碎手中的绢帕:“姐姐当时是病故,并非将军府亏欠慢怠,这…何来归还嫁妆一说?自古也没这样的道理!”
姐姐的嫁妆这些年被她变卖不少,如何经得起查?
再者,儿子的仕途,女儿的婚事,家里要用银子的地方多得是,她一个姨娘能有什么体己,这些嫁妆抬走,他们娘母几个还怎么活?
“即便不归还,那也是母亲留给我的东西,姨娘,难不成你还想一直把持着?”江宴目光锐利地看着她。
“当初母亲膝下空虚,曾想将大哥寄在名下抚养,据说是你千求万跪不同意!既然生养了他们,也给他们挣了个嫡出的身份,那姨娘今后还是继续凭自己的本事过日子,别惦记母亲留给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