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不必急在一时,且让周大人先念完,再做判断。”
云大人果然在同僚中有些地位,他一说话,围着他的几个阅卷官皆是附和点头。
见状,周大人似乎又有了些勇气,把着“朱卷”的手,难得有些微颤动。
这让熟悉周大人的一些官员更是诧异,要知平日周大人因为内向胆子可少有如此激动的表现。
但不论旁人如何想,周大人的声音已然响起。
“圣人此言,论其本身,是为不对”
周大人年纪轻轻,平素发言也不多,倒少有人发现他的声音雄健浑厚,朗读起文章来,别有一番波澜壮阔。
就好比他方才朗读的文章,是将其原本所表达的深意更加入木三分。
振聋发聩到令在场所有人听完都处于一种难言复杂又叹服敬佩的心情。
心中久久不能平息的震撼。
面上久久未能平复的呆滞。
眼前几位阅卷官的表情,周大人表示十分理解。
他方才初初看完,就是这般。
就连先前嚷嚷着不让周大人判通过的古板王大人,此时亦是这个表情。
虽文章深意,他初初听来,简直是荒谬,但不可否认,这确实是一篇绝世好文章。
就仿佛,你我政见不同,但不妨碍我对你的欣赏。
而就在众人震惊之时,却听见一阵掌声。
是云大人的。
他圆圆的脸上,浮现一丝比刚刚更明显的赞赏之意。
“好文!确实是好文!”
“竟是从母亲的角度,论述在孩子成人之前,均是由母养子,母亲从未嫌弃儿子难养,难道儿子会嫌弃母亲难养吗?母亲亦是女子,从何有难养一说。”
“儿若嫌母亲难养,便是不孝。”
“又从夫人的角度,论述夫人进了家门后,便要逐渐接手内宅事物,照顾内宅安稳,还要替男子生儿育女,要知生子宛若鬼门关走过一遭,如此这般却还要担难养二字,实属冤屈。”
“夫若嫌妻难养,便是不爱。”
“又从女儿的角度,论述女儿教养成人后,嫁娶不由自身,女儿却没得怨言,逆来顺受,如何难养,还辅以史料,好些出嫁女不忘生养之恩,还用自己的嫁妆贴补娘家家用。”
“父若嫌女难养,便是不亲。”
“如此不孝不爱不亲之人,又如何称得上为君子?”
“当然,这位考生也言明,情况并不绝对,也有那不善的娘亲,妇人和女儿,但孔圣人之言,便是一言全盖之,确实不对。”
“不过,这位考生也言明,圣人之言,论其本身,是为不对,但结合当时孔圣人所遭遇的情况,却实属可以理解。”
“当时,卫灵公因为宠幸夫人南子以及宦官雍渠而怠慢了孔圣人,孔圣人自觉受辱,离开卫国,才说下了这番话,指的是当时卫灵公的行事,让孔圣人说了这么一句气话。”
“所以,这位考生认为,圣人所言中的,女子和小人,皆为特殊语境下的特指,后世若要用来全然替代女子这个身份,未免太过以偏概全。”
说完这一段,云大人又忍不住拍手叫好。
“好,着实是好。”
“不仅立意新颖之极,否定了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的本身,从旁论述其若是世间之人,用此言以偏概全,觉得女子难养,又如何面对自己的母亲,娘子以及女儿,难道真要做那不孝不爱不亲之人?”
“其后,又综合历史背景本身,肯定了孔圣人当初所言背后的深意,虽历史久远,不得其考,但他这番解读,亦是有趣,深入人心。”
“真是难得的好文章!”
把着蓝笔的周大人听闻云大人止不住的夸奖,一时心头泛喜,这意思是可以判定通过吗?
可周大人还未喜上眉梢,又见云大人轻轻摇了摇头道。
“但可惜啊”
云大人脸上的笑意忽地一收,和善的眉眼冷不丁藏着几丝阴骛。
“可惜圣人无错。”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去按摩回来晚了,明天给大家补三更,我调整调整作息,为了感谢大家等待,这章发五十个红包。
如果大家有看不到章节的情况,记得清除一下缓存试试。
话说这种古人做文章真烧脑子,知知这几天没少查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