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小雨淅淅沥沥,祁龙书院地处灏京富饶之地,其中一间雅风阁一片寂静,莘莘学子一心向学,独独某一纨绔以手支颌,都快打瞌睡了。
突然一声熟悉的斥责袭来——
“容虞舟!”
何皓松带了容虞舟五年,还是会被容虞舟的懒散气到:“好啊!这考题都是书上的原句,你连个一句话都不对,你去看看人家韩子越的卷子,人家和你一样五年前过来的,怎的人家就考得不错?”
容虞舟就知道何师长要骂他。
他上课没有几回是不被骂的,而且骂就骂,还总爱那他和同窗的韩子越做比较。
韩子越是什么人!
那可是每回测验都能拔得头筹的人!
虽然和他一样五年前从京外归来,人家日后就是可跳龙门的锦鲤,迟早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但他不行。
何师长见容虞舟还在视线乱飞,顿时气得火冒三丈,走到后头,手中的戒尺在容虞舟的桌前拍得劈里啪啦响。
“你是不是不满意老夫授的课!”
容虞舟蓦然回神,道:“师长言重了,我是真不是块读书的料儿。”
“那你适合什么?身在学堂不读书,难不成你要去乡下庄子里种田养猪?”
“说不准还真是……”王穆瑜小声附和。
这不是纨绔哥俩头一回这般放肆了,每回看这二人将夫子气得脸上脖子粗,班上的同窗都会哄堂大笑。
王穆瑜最放肆,他撞了撞一旁容虞舟的肩膀,表情还颇为认真:“那你可要好好种,日后咱们说不准还能吃上你种的谷子和你辛辛苦苦养肥的猪。”
“就是,就是,容虞舟你读书不上道,这些事肯定可以上手。”
又是一阵笑。
独独方才被夸赞的韩子越听后眉头皱得紧:“口无遮拦。”
何师长肃言:“安静!再笑者回去将册子抄十遍!”
笑声止住了。
何皓松忍着怒,若班上只有一个容虞舟也就算了,可偏偏容虞舟这人影响不小,还带着班里许多学生歪了性子。
尤其是王穆瑜。
他不好拿捏容虞舟,便对着王穆瑜劈头盖脸一顿骂。
希望能把这个苗子拗正了。
二人好不容易挨到了下课的时候,何皓松阖上书,瞥了眼最后一排躁动的二人,并未轻易就放了人:“急什么,从今日起学院多排了两门课,所以下面还有一节课,都别走。”
“怎么还有课!”
容虞舟呼嚎,他都已经打算冲去茶馆听书了。
“听说是上头的意思。”王穆瑜小声嘀咕。
“上头?”
“嗯,我哥说是陛下发话了。”
“?”
第一堂课不好过,第二节课也是如此。
本该散学的时候,众生安坐在雅风阁里听着教授丹青的沈师长的讲评。
其实容虞舟画的最好,画作灵气不俗,画风也清朗柔和,润墨连绵不缀,画得妙极。
但留白太多了。
于是沈鸿涛名正言顺地压着容虞舟研习丹青:“容虞舟态度不端,罚你回去每日重画三张来,每一幅画用色都都要充盈了画纸七成。”
拿了丹青第一还被罚的容虞舟当即垮了个脸。
当日散学,容虞舟领了一堆颜料回去。
走时沈鸿涛说话不酸儒,但阴阳怪气,明里暗里都说是陛下的意思,让他不得不挨罚。
陛下日理万机,能看上他这小小的丹青图?
容虞舟原本也不信,但等他问遍了书院熟识的人,还真有人瞧见天子莅临书院。
如此以来,沈鸿涛的话就有几分信度。
所以容虞舟老实了。
被罚的画都每日按时交上。
一连几日来,容盈送春茶的时候都瞧见容虞舟的小书房里纸业翻飞。
看少年饮茶时捧着茶盏一副很乖的模样,容盈温雅问道:“我看你都画了好几日的画了,怎的,突然对画画有了兴趣?”
“哪有的事啊。是我被沈鸿涛罚着每天上交三幅丹青图。”
“又被罚了?”容盈失笑。
这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烦死了,自从开春入学后,书院就加了课,偏生师长们还很高兴,说是陛下重视咱们书院。”
“也到时候了,你自己好好算算,每年一次的“升贡”考试是不是快到了?”
科考还远,但科举考试之外,书院也算是第二个朝廷可以选拔官员的地方了,成绩好的学生到了一定年纪便可参加这个“升贡”考试,若是过了就有官做。
而“升贡”考试容虞舟必然是考不上的。
平时容虞舟也最烦有人在他耳边提到“升贡”考试,但容盈是他最爱的阿姐,容虞舟才不会抵触。
容虞舟努努嘴,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他觉得自己被针对了,但没有证据。
课是陛下下令加的,画是师长罚他画的,总不至于闹了这么一大通,只为针对他吧。
这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