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归剑宗不讲究武林同贺宴请一类的事,桑萦在剑宗长大,印象中便没有过什么掌门寿诞,八方来贺的时候。
不像浣溪山庄,财大气粗的阔气架势,连周边这百里之内,所有州府镇店的生意都跟着一道水涨船高。
浣溪山庄在淮山以东,庄主陆庭深素来有仗义疏阔之名。
丰年有贺,灾年有慰,附近的十里八村,多年皆仰仗着浣溪山庄维持生计。
既是大户,是富户,且在民间名声本就极好,又因庄主其人在武林中素有侠名,这浣溪山庄阖庄上下,算上家丁侍女,也不过百余人,却有着不输武林中许多门派的声势。
桑萦和陈颐那浩荡的一行人一同来到浣溪镇,寻了间客栈住下。
浣溪镇本叫赵家镇,原不过是一个寻常的临海小镇,只不过这十来年,浣溪山庄时有宴飨,且经年累月的散财,来山庄的人不计其数。这赵家镇是离浣溪山庄最近的村镇,也是进庄的必经之路,久而久之,这地方便被叫成了浣溪镇。
这次是庄主陆庭深年逾百岁的父亲做寿宴,既是整寿,又是喜龄,这排场便是一贯铺张的陈颐也比不得。
桑萦坐在客栈二层的窗边雅座,与隐于升腾雾气中的山庄隔海相望,她一边喝茶,一边观察临街来往的人潮。
“桑萦姑娘,后日才能上船去拜庄,眼下无事,可要出去转转?”陈颐从客房出来,走到桑萦近前,摇着折扇问道。
“后日才能拜庄?”桑萦皱眉问道。
这么多人都在这等着,一等便是几日,这架子未免也太大了。
“请帖和名帖今日递到港口,明日方能送回,待送回的第二日,方能入庄。”陈颐微笑着解释道。
“送到港口?”桑萦听着新奇。
“呦,二位客官是头回来浣溪山庄吧?这一年到头啊,来往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我们赵爷在港口专门给送拜帖,一天跑十几个来回都闲不下来,这要是没点规矩,那山庄不得乱了套了。”一旁过来续茶水的伙计笑着插嘴道。
伙计口中的赵爷应是专门负责送拜帖的,这整个小镇都靠着浣溪山庄维持生计,镇上凡是这种能跟山庄搭上话的人,只怕平日里都是横行无忌惯了的,百姓也都习惯了。
陈颐入乡随俗,顺着话茬对着伙计说道:“这位赵爷是山庄的什么人?”
“赵爷那也算是半个山庄的人了,”伙计四下看了看,周边其实也没什么人,伙计压低了声音,小声介绍,“赵爷的娘那是奶过山庄少庄主的,赵爷人家就是生在山庄里的,跟庄子里的贵人们关系可紧着呢!”
“原来是这样,那确实是大有来路。”陈颐笑着应答。
“可不,呦,客官,小的不能跟您在这闲聊了,待会掌柜的又要骂我多嘴,茶给您续了,您用着,有什么事招呼一声,小的先下去了。”
伙计见掌柜从楼梯处慢悠悠走上来,立马端起滚烫的热水壶,手脚利落得退下了。
茶水呈的是成色一般的草茶,茶汤中漂着碎的茶叶渣子,陈颐晃了晃,便放在一旁。
“桑萦姑娘,待会我们去镇上逛逛,买些拜庄的贺礼,回来之后我让人给你拿几套侍女的衣衫,只是这两日还要辛苦姑娘学一下宫中规矩。”
“应该的,不过……楼下客房应是登记我的名字了,这恐怕瞒不过浣溪山庄的人。”
来的路上也不曾想这镇子和山庄关系如此亲近,到了客栈之后,陈颐的人已经将这边都登记好了。
“这倒是无妨,我嘱咐过江成,既是来做戏的,自是要做全套。走吧,出去逛逛。”
陈颐兴致盎然,桑萦跟在他身后一同下了楼。
出了客栈,迎面便是温湿的海风。
桑萦久居西南,此生还从未见过海,不由得频频顾望。
这浣溪镇的街市极有雅趣,木修围栏临海,脚下是青阶石板,单侧是商铺,另一侧便是无际的天海,每日午后未时过后才会开街,这会来的倒是早了些。
陈颐近身的护卫只江成一人,后面跟了两个随从,其他的人尽在客栈留守。
“殿下要买些什么?”桑萦问。
前来贺寿,到人家家门口现买贺礼,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大真诚。
“姑娘请唤我家主人公子。”一旁的江成面无表情,陈颐还未说话,他便出言纠正桑萦的称呼。
“无妨,他们紧张太过,姑娘见谅。不过出门在外,唤殿下确是惹眼。”陈颐淡笑解释了下,倒也没责备江成,他继续说道,“买些时鲜,贺礼是宫里一早便备好的,眼下买的这些小玩意儿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凑份心意,以示隆重。”
人情世故桑萦自问也不算通达老练,便不再多言,跟着陈颐看他让手下的人跑前跑后,逛了约一个多时辰,这会街市的铺子全开了,东西也买得差不多了。
再往前便是女客最喜欢的脂粉香氛铺子,桑萦一见这些,便想到同门的师姐琴歌,顿时便有些无味。
眼见陈颐还要继续往前,想着他兴许要留着送人或是旁的用处,桑萦便也没多说,跟着一同进了间售卖胭脂水粉的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