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萦坐上马车,苍白的脸上透着明显的困倦之色。
刚刚的情况看似简单,但处理不好谢流遇便会和他不死不休。容萦不怕死,但替人背锅而死就很不爽。
原身的造下的孽,凭什么要他来担这最坏的结果?
所以容萦不仅不能死,还要活的更好。
小院离皇家围猎场更近一些,现下太后和小皇帝都在那,大半御医也都跟来了。可容萦摸不透谢流遇如今的心思,不想贸然与他对质,所以宁愿绕远一点回皇宫治伤。
好在离皇宫倒也不远,丛三带的都是好马,又快又稳,马车里铺了厚厚的垫子,甚至还煮了茶,倒也不算颠簸。
丛三贴心的没说话,默默点了安神香,出去坐着。
终于只剩容萦一人,他神色疲惫,边揉着太阳穴边去思考今晚发生的一切。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问题。
——为什么自己会带着在天界的记忆投胎到别人的身体里?
要知道容萦并不是天界第一个历劫之人,有的为了修炼更进一步,甚至会主动下凡重新修炼,感悟天道。
但凡历劫者,从来都是投胎转世,前尘俱忘,没有一个如容萦这般的情况。
插手他人历劫,便会牵扯因果,遭来天道的惩罚,历劫之人的结果也会随之更改,引起更严重的后果。
也有一种情况例外,那便是历劫之人的血脉至亲干涉,他们依靠血脉蒙蔽天道,不仅不会引起更严重的后果,还能帮助历劫之人渡劫。只是那也需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并且可更改的余地极少。
所以自己这个情况,最大的可能便是兄长容澈从中干涉。
可他又为此付出了什么代价?
再忧心也回不去,容萦只得转而思索起原身的处境。
被先帝和太后抚育长大,又是国舅容季的独子,从小受了荫封,若不是原身对谢流遇的迷恋太过疯狂,怎么也不会落得惨死的地步。
所以接下来的日子,只要自己做得不是太过分,无灾无难到公卿是很容易的事。
只是容萦不明白,天道让他经历这一遭究竟是为了什么。
这看起来没有任何难度啊。
……
太阳刚从云层里爬出来时,容萦的马车到了皇宫。
他身上有太后赐的令牌,进宫连通传都不必的,先帝和太后宠他到大,甚至赐了轿辇,现在太后和小皇帝都没回来,宫里容萦最大。至于父亲容季,他去年便出征在外,到现在都没回来。
丛三进宫便去找太医了,容萦到了太后居住的慈安宫时他也正好带着御医赶过来。
太医替容萦重新处理了伤口,又开了药,想来静养几个月,伤口也就好了。
容萦喝了药困极,也没心思再用早饭了,对丛三道:“找人将我常住的那间屋子收拾出来,我要睡会儿。”
慈安宫现在只有一些留守的太监宫女,容萦自小在这长大,比在国舅府都熟,慈安宫偏殿甚至有他专门的屋子和书房。
这一觉睡得很沉,容萦甚至做了个噩梦。
梦里他回到了天界,却发现容澈因为他渡劫之事干涉天道安排,修为大减,受了重伤,最后死在了容萦怀里。
“兄长!”
那梦境太过真实,撕心裂肺的感情又太过强烈,容萦一下从梦中惊醒,只觉心悸,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头上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
坐在床上发了会呆,容萦才从那种沉重的情绪中平复出来,刚要穿鞋下床,耳畔突然传来一声陌生又熟悉的声音。
“胆小鬼,居然被噩梦吓醒。”
那声音稚嫩又轻快,冷不丁在屋中响起,容萦吓了一跳。
“谁在那?”话一出口,容萦心中就有了猜测,果不其然,下一刻,高大屏风后走出来一个身穿明黄色龙袍的稚嫩小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老太监。
他看起来八九岁的模样,模样生得玉雪可爱,一双大眼睛漂亮的像女孩子,就是臭着脸,不苟言笑的样子像个小大人。
“陛下,您吓我一跳。”容萦当即便认出了他的身份。
来人正是登基不过两年,只有九岁的幼帝谢棠。
谢棠人小鬼大,并不喜欢自己这个表哥,经常嘲笑捉弄他,原身因此也不喜欢他,可谢棠到底是皇帝,他虽有不满,也不敢做什么。
不过现下这具身体里换了个人,容萦倒是很喜欢小孩子,也不在意谢棠的嘲笑,笑问他:“陛下要不要过来坐?您回来了,是不是姑母也回来了?”
“母后听说你受伤的事,一大早就赶回来了。”谢棠臭着脸说:“朕本来还要猎兔子的。”
容萦当即心领神会,“那微臣改日亲自替陛下捉几只回来。”
“朕才不稀罕。”谢棠嘴上这般说,眼中的期待之色却是骗不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