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皇后实在心疼,俯身握着她冰冷的柔荑,“孩子,真是苦了你,本宫想过了,还是放你回府休养。”
沈晚没料到出宫会如此顺利,坐在回沈国公府的马车里,她蒙着面纱靠在柳儿肩头,“柳儿,还有多久到府里?”
柳儿掀帘看了眼,“奴婢看到国公府的门匾了,应当不远。”
沈晚紧绷的身子软了下来。
终于逃离金殿牢笼,她能见到娘亲,见到爹爹了。
沈晚见到江采薇的那刹,便不顾一切地扑进她怀里。
江采薇环着她的腰,嗔道:“你这丫头,及笄的大姑娘了,还和娘亲撒娇。”
沈晚紧紧地抱住她,不愿松手,“娘……”
江采薇摸了摸她的额头,“我瞧着你像没什么事,你实话说,是不是装病。”
眼看瞒不住,沈晚直言道,“娘,我是故意的,吃那桂花糕起红疹,装病,就想要逃回来。”
“你还敢说,你何时这般鬼机灵,居然买通太医为你扯谎,你可知倘若被皇后娘娘查到降罪下来,你还有活路么?”江采薇转而看向柳儿,“你也是,怎能让小姐如此乱来。”
沈晚背着江采薇,悄悄和柳儿交换了眼色。
柳儿立马期期艾艾,淌着泪道:“主母,都是奴婢的错,如果奴婢拦着小姐,也不会……”
江采薇心软,见不得她们哭,看到柳儿哭的泣不成声,再严厉的话也说不口,她慌了神,“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快回屋去歇着,省得露出马脚让人发现。”
沈晚温声应下,脸上漾着浅浅笑意。
江采薇将她送到漪澜苑,正要折返却见沈晚拽着她衣袖,“怎么,还有事?”
沈晚酝酿了半天,才说道:“娘,你说陛下为什么选我做太子妃,而不是雁姐姐呢?”
思绪逐渐飘远,她想如果是沈雁嫁进东宫,或许太子会喜欢她,而不是像她这样被人厌弃。
那日梦魇,她辗转反侧,没有再睡过一个安稳觉,总觉得那些梦在昭示着什么。
“你这孩子胡说什么?陛下看重你才选你当这太子妃,你却说要让给你雁姐姐,沅沅是你糊涂了还是有人逼你这么做?”
沈晚摇摇头,玉白的手指紧紧攥着裙摆:“只是觉得雁姐姐年岁比我大,她却当不得这太子妃……”
江采薇掩唇笑道:“原来沅沅忧心这个,这桩婚事本就是陛下所赐,她看中谁挑了谁,哪是我们能做决定的事情。”
沈晚顿了顿,“诏书未定,娘你说这件事会不会有所转机?”
江采薇一时无言,良久她摸了摸沈晚的额头,“你这孩子,不会是病傻了吧,说出这样没头脑的话。”
沅沅以前乖巧的很,最近也不知怎得,老是优柔寡断思虑过重,难不成是在宫里受了委屈。
“我知道爹爹不会卖女求荣,只是……”沈晚犹豫,还是打住没有说。
她不想嫁进东宫,这是事实。
可若是和爹娘坦诚此事,必会给他们带来无妄之灾。
沈晚又道:“娘,你早些歇息吧,沅沅不扰你清闲。”
“慢着,你有话直说,娘又不像那些老顽固,听不得你的话。”江采薇拉过她,轻握于掌心,“有委屈就跟娘说。”
沈晚鼻尖一酸,连日来的委屈翻涌而出,宛如有块小石子砸平如明镜的湖泊,泛起层层波光,她攥着帕子,心头难受的紧,却执拗道:“我没事,娘,我先走了。”
府里养病这些日子,沈晚担心掀起风浪不常出府,若有需要便差遣婢女去买,听闻国公府家的小姐抱病在身,有人惋惜怜她风华正茂的年岁遭此劫难,也有人落井下石讥讽她命薄。
然则坊间再怎么言传,沈国公府的名号摆在那,无人敢真的践踏羞辱。
如此又过了几天。
天渐热,沈晚在树下置了张美人榻乘凉,手里捧着银耳西瓜羹,一勺一勺抿着,银耳西瓜羹虽冰镇过,但入口即化,甜腻的滋味不见半分,冰凉绵软且清凉解渴。
沈晚喝了一碗柳儿便不再让她喝了。
“小姐,你不许再喝了,待会儿还要喝药呢。”
柳儿收起空碗,并把小桌上那满满一大盘银耳西瓜羹,一并拿走。
沈晚舔了舔唇瓣,“再吃一勺也不许么?”
她将养的这些日,吃的清淡还要喝那些苦涩的汤药,
柳儿义正辞严道:“您这几日身子不爽利月信也迟了好几天,喝多了怕得闹肚子,要是不想再多喝一份药的话,还是乖乖听奴婢的话。”
沈晚甚是厌烦喝那些浓苦的药,听她这话果真不再讨要,拿起身边的笸箩挑线。
忽地柳儿折返,她欣喜的喊道:“小姐!大少爷回来了!”
“哥哥回来了?”沈晚丢下手里装着丝线的笸箩,起身穿过月洞门,冲出院子。
门外身量高挺的男子如松柏屹立,他闲适地靠在红木楠柱旁,“沅沅,一年不见你又圆润了些。”
沈晚嗔怒,瞪大了杏眸,气得腮帮子鼓的圆圆的,“沈景延!”
沈景延信步走到她跟前,捏了捏她的脸,“沈晚,你愈发没规矩了,怎么好直呼你兄长大名,乖,叫声哥哥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