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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悦刚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的时候,清清救她来了。
“呱呱呱呱”的声音从床上传来,由细小而变的嘹亮。
“宝宝醒了。”
宋悦哭够了,反倒不好意思了,低眉绕着他腿走了过去。
伸手摸了摸尿布,果不其然。
“呀~小懒猪,又尿尿布了。”宋悦拿毛巾给清清擦了擦,又拿一块干净的尿布,替换上,语气温柔,“舒服了是不是?”
清清眼睛转来转去,又放在眼前说话的宋悦身上,慢慢露出一个豁嘴笑。
口水都出来了。
“这么开心呀~是不是因为见到妈妈啦?”
宋悦拿着小围嘴给她擦着口水,又擦了擦下巴,熟练的仿佛已经做了千遍万遍,成为了一种本能反应。
都有点不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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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朝国记得刚结婚时她的样子,娇气又骄横。
在家里,能跟二嫂吵个天翻地覆;跟他一起随军,不会做饭,洗衣服也够呛。
他不回家,这人都能活活饿死。
娇的不行,真跟菟丝花似的,没他就不能活。
可就是这个女孩,却又给他生了个孩子。
小小的,像她又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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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捏了捏鼻骨,按耐鼻尖酸涩。
还那么小,认识自己的时候才十八,刚从学校毕业,穿着个白色纱裙一本正经来相亲;嫁给自己的时候也才十九,不想工作,非缠着要嫁给自己。
没两年,怎么就当妈妈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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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贺玲玲上楼敲门,“妈让我喊你们吃饭呢。”
“知道,玲玲,你先下去。”
贺朝国的声音透过厚实的木门传出来,隐隐还夹杂着宋悦的笑声。
贺玲玲在家里一怕贺父,再怕就是贺朝国。
贺朝国大她七岁,心思活手又黑,别说她了,就是大院的孩子,也没几个不怕贺三的。
臭名远扬。
啊,不是,名扬千里。
三哥发话了,贺玲玲八卦的小火苗瞬间熄灭了,磨磨蹭蹭下楼了。
本来还想看看三嫂这次给带的什么礼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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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
贺朝国看着趴在胸口吐泡泡的清清,双手僵硬着护在她身后,叹口气,颇为无奈,“小悦,绳子解了,要吃饭了。”
“等一下,等一下,我都快画好了。”
宋悦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素描本,刷刷不停,看着是挺认真的。
如果忽略她时不时发出的笑声。
清清懵懵懂懂,手里拿着小铃铛,小手无力,很快就掉在地上。
贺朝国脚边已经堆了好几个小铃铛了。
“噔”。
又掉一个。
小清清伸手,软趴趴打在贺朝国胳膊上,发出细小的“啪嗒”声。
他垂眸,小清清也看他。
片刻,清清照着他胳膊又来了一下,软趴趴的小手,没什么力气,倒像是在示威。
“啧,怎么跟你妈一个样。”
“什么叫跟我一个样?”
宋悦心疼清清,作弄过了贺朝国,心里那股郁闷压抑散了不少。
她解开绑在两人身上的宽软绳子,把小清清放在床上,检查了下尿布,“我给妈她们准备的礼物,你记得拿。”
贺朝国蹲着收拾清清扔下的小铃铛,一个一个拾起来放在铁盒子里。
“咔哒”一声,盒子扣着。
“红袋子里的?”
“嗯。”
宋悦知道自己不讨贺母喜欢,但大面上至少还是能过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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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的时候,大家都还在客厅沙发上坐着聊天。
贺大嫂何莉正对着楼梯口,一眼就看见了一家三口,“哎呦,咱们家的小宝贝下来了。”
四下喊过人后,贺玲玲凑到贺母身边,看看咬着奶嘴的小清清,“妈,清清真是一天一个样,瞧瞧这大眼睛,比之前看着还漂亮。”
贺母笑,看着小儿子的孩子,亲孙女,越看越喜欢。
“额头像你三哥,宽厚有福;眉毛也像你三哥,浓眉,看着就漂亮。”
何莉笑着搭话,“是,眼睛嘴巴都像小悦,长大了肯定也跟小悦一样,是个大美女。”
贺二嫂手搭在肚子上,状似无意,“大嫂这话说得对,这孩子长大了,肯定跟小悦一样,不知道多少男人跟在后面追,走到哪都吃得香。”
这话一说,周围静了瞬,贺玲玲缩着脖子躲在贺母旁边,唯恐一会儿战火点到她身上。
在七十年代,贺二嫂这话就跟说宋悦耍女流氓没什么区别。
“二嫂,你见过?”
“我见过什么呀?”贺二嫂装傻,“小悦,你说什么呢?”
宋悦把手里拿着的玻璃水杯放在桌子上,发出清脆响声,脸色肃然。
四下俱静,男人那边的谈话也因响停。
贺二哥问,“你们说什么呢?怎么还说急眼了。”
“二嫂说不少男人在我后面追着跑,我走到哪儿都吃香,我问问她,哪只眼看到的?”
宋悦一字一句道,“我自怀孕回娘家后,一直跟我爸妈住在一起。虽不至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也绝对没有多少男人追在我后面,走到哪都吃香了!”
“二嫂,你这是在哪儿看到的?”
这不仅仅对她的侮辱,更是对宋父宋母的变相侮辱。
这话要是穿了出去,吐沫星子都能淹死宋悦。
贺母把孩子递给宋悦,声音淡淡,“老二家的,你是在哪儿看到的?”
贺二嫂讪讪,“都是外面人瞎传,我听别人传的。”
“谁传的?”
贺二哥打着圆场,勉强笑了,“都是外面那些不着调的人乱说,理这个干嘛?老三,咱.....”
“我找他去。”
“你说什么?”
“我说,谁传的,我找他去。”
贺朝国目光沉沉,直视贺二嫂,锋利的眼神似乎能看透她,把她钉在地底深处。
一字一字,敲打在她心上。
贺二嫂没由来的后背出汗,眼神飘忽,不敢直视。
很可怕。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贺二嫂在这一瞬间,感到了来自贺三的巨大威胁。
他就坐在那里不动,沉着脸,甚至连起身都没有,巨大的压迫就已经把贺二嫂包裹。
那是刀出鞘,血封喉,十年军旅生涯锻炼出来的气势,只是他平日里收敛了。
挂着一副嬉皮笑脸,就以为他是个不学无术的混家子。
天真。
“我,我,”贺二嫂不敢和贺三对视,眼神飘忽,放在腹间的手发抖,“我肚子有点不舒服。”
台阶自己造了出来,后面的话,贺二嫂说的就很顺畅,“妈,我肚子有点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