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氏正想着,婆母就开口了:“我方才迷迷糊糊之间,仿佛听到你们在吵吵房子的事儿,娘这次去了阎王爷那里一趟,倒是想明白了,去年老二家的嫁进来,我们家给他们屋盖了瓦房,统共多花去四五两,这个钱,是他们两口子花用的,本就不该由公中出。现在要么就我搬去西屋,老大搬去北屋,老二搬去东屋。”
她停了停,一眼不错地盯着白氏道:“要么就二房把这钱给填了。”
果然见那白氏一脸困惑地看着二虎,原身两口子不愿意把自己儿子往坏处想,他们觉得委屈了白氏,要补偿她,没多想。
但是李稔想想这白家也不是不知道刘家的情况,本来就是两个小的昏了头,才搞出这回事。
刘二虎就是个泼皮,光脚的不怕湿鞋的,着急让闺女嫁出去的,应当是白家,怎么就还非要刘家盖瓦房?
只怕中间商刘二虎,把钱给吞了。
李稔压根不想住西屋,北屋和西屋对她来说都是土胚房,她更想要钱来着。
罗氏再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惊喜,她雄赳赳气昂昂地对着二虎就呛声道:“咋了二叔?刚刚不是还挺大声的吗?咋不说话了,你要是舍不得出钱,那等会子咱们就收拾收拾换屋子去,西屋可不是你说是你们的就是你们的。”
那可是瓦房,下雨天漏雨的时候,第二天一早,她顶着黑眼圈看着西屋出来的弟妹那精神样儿,就气得牙痒痒,他们房住不成,二房也别住!
搬去北屋,还更大哩!正好小姑那小隔间可以给小鱼住。
这婆母去了地底下一回,倒是变明白了。
她这人,有好处就不在乎这几句好话,左不过换房子,或者是二房出银子,对大房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她可得好好捧捧婆母。
没想到婆母接下来又道:“老娘还没死,别成天想着分家分家的,家里的屋子都是我和你们爹一点一点建起来的,想分房?可以,有本事自己建去!”
这下大家伙儿都不说话了,二虎方才和大嫂吵得那么起劲,其实心里是虚的,若是家里多个几两银子,爹就不用那么拼命打短工,给掏空了身子,最后一命呜呼了。
刘二虎是老二,上有大哥,下有弟弟妹妹,平时在家经常被忽略,才会在外头交些狐朋狗友,昧下的钱借给他的好兄弟小六娶媳妇,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儿。
但是把老爹给累死,他一个泼皮也要做噩梦,若是老娘今儿真死了,他才不会掏这个钱出来,分家长子得最多,他是吃亏的那个,自然要自己给找点补。
但是如今老娘明讲,他真是有点怕了,明天再去找小六催催钱吧。
李稔只觉得这具身体,有一口气,上不来又下不去。
怕不是原身的执念,这会子还让原身心心念念的,恐怕只有孩子们的事儿,她有种感觉,不把小虎的婚事解决了,她就只能这么难受着。
原身就是个泥人,被这样逼,老伴又累死,对隔壁钟家怎么会没怨呢?左不过是去大闹一场。
“老大家的,扶我到隔壁钟家去!”
这下罗氏刚从婆母这砸吧出点甜头,也愿意听婆母的话,只是心里震惊,这泥菩萨,去隔壁做甚么,没得被人打了左脸,还把右脸凑过去,等着人家再扇一次?
李稔动作没停地穿了地上的破草鞋,道:“大郎,你去村头找村长,让他来咱这给咱评评理。”
在这乡下地方,一辈子看过的唱大戏的两双手都熟得过来,无聊得很啊,无处寻乐,乡亲们只好退而求其次。
哪家打打闹闹摔个碗扔个盆儿,那案发地才听了个响儿,没一会儿这消息就插了翅膀,比那风还快,一下子,全村的人都知道了。
这就是三姑六婆的力量,你要说她们和那被说嘴的人家有什么深仇大怨,好像也没有,无非就是爱八卦罢了,说不上善意,心里也没多大恶意。
这事儿还公平得很,今儿你能嘴碎别人家的事儿,明儿你就没法理直气壮地让别人别笑话你家。
这会子几个八婆看见二柱家的大虎,还能不问问啥事儿,他娘都那个样子了,不好好在家待着,出来做甚?
刘大虎是个实诚的,有啥说啥。
于是,这边李稔大戏还没唱上,七大姑八大姨们就结群成队地来了。
李稔也没想到这会子,正要吃饭的时候,观众们这么捧场,一下来了许多,钟家的大门是打开的。
这会儿一群娘们带着孩子,把门口都给挤爆了,男人们不好意思跟娘们挤来挤去,就站在墙根儿听个响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