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需要精兵一万守住重庆,保证重庆城无虞,然后发奇兵,困死李国英!”
“先生觉得应该要沟通云南么?”
“需要,也不需要。”
“先生的意思是,我们没有必要去大动干戈打通云南到四川的沟通,但是需要一个传递消息的道路,让云南方面知道我们的消息,互通有无,然后好做出相应的部署?”
“没错!”文安之手中也开始模拟四川的山川水流,激动地继续说道:“因为我们兵马不足,只能够如此,若是全力打通同云南的联系,腹背受敌不说,粮草如何进行运输?而一旦川、陕绿营兵南下,我军的后路立刻会被切断,到时候肯定会被逐个击破!”
朱天赐松了松自己的身体,对着文安之说道:“先生的说法,看起来无懈可击,可是总有点儿呼小孩子的意思。”
文安之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疑惑之色,只有一些惊讶,他抬头看着朱天赐,仿佛在说:“怎么被你识破的?”
朱天赐说道:“先生其实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的,为何不直接说,泸州夺下了固然能够守得住一时,但是守不长久呢?”
文安之这么一点私心其实无伤大雅,因为他知道历史上做出这种不好预言的的谋臣下场都比较惨,而且若是直接说“泸州不可守”,显然也是不会聊天的。
而朱天赐戳破这种私心,显然是想要把文安之留在身边为自己出谋划策。而且朱天赐也清楚,自从打下了重庆,历史就已经完全改变了,如果不能够厘清接下来的脉络和历史事件之间的逻辑,仍然没有办法改变天下大势,仍然没有办法去挽天倾,最后的结局也还是魂断茅麓山。
而真正要把握这里面的每一个关节,必须需要智谋之士的镶助。
之前的一些话,已经让朱天赐相信,文安之是一个不世出的宰辅之才,不愧是支撑南明的擎天柱,不愧是南明历史里举足轻重的文臣。
现在也该看一看自己的学识了,让文安之能够体会到自己的见识,方便收拢人心。
“如今天下大势,敌强我弱,而且需要用一隅之地对抗整个建奴,困难重重,就像先生说的那样,向死而生。而我认为,所谓向死而生,其实就是倾尽全力去自己寻找一线生机。”
朱天赐沉声说道:“而这一线生机,从来都是我们自己去争取的。”
“比如说,如今的一线生机,就是建奴自己不断壮大而送过来的。在此之前我认为,有三个阶段。”
“起初,建奴势力弱,想要定鼎中原而人口不足,建奴弱而我强,所以当时幻想联虏平寇,然而建奴利用各种手段,极尽拉拢,于是破了京城立刻定都京城,然后利用大明内部的纷争,加上四镇跋扈,导致建奴一步一步做大,最后弘光朝廷破灭,此为第一阶段;”
“第二阶段,就是双方势力平衡,我朝行联寇平虏,而且建奴却犯了致命的错误,以为形势大好,就发行剃发令,所以江南和北方风起云涌,差点儿让建奴回到第一阶段。然而这个时候,党争起来,何腾蛟、丁魁楚坏我大明江山,生生错过这个机会,让建奴缓过劲来,局势彻底失去控制,已经变成了敌强我弱,此第二阶段。”
“第三阶段,就是我朝。此时天下已经倾颓,而我朝党争不再如同之前那样激烈,所以能够进行抵抗,然而江南承平已久,兵力不足,加上建奴已经回师,这个时候堵公和杨公提议联合闯营、大西军,而本来这是最能够进行划江而治的办法,也是最有希望的办法,然而,然而……”
朱天赐一拳头捶在桌子上:“然而,狗杂种孙可望搞起内讧,生生断送大好局面,堵公、杨公身死,孙可望这个狗奴才,背叛祖宗十八代的狗奴才投敌叛变,情况急转而下,这是第三阶段。”
“所以呢?”
“所以建奴内部人心不齐!以小国谋大国,只能够不断妥协,只能够不断去拉拢,一旦情况有变,建奴的形式立刻急转直下!”
“所以有姜瓖、李成栋的叛变。大西军和闯军强行联合,之前内部矛盾已经很深,如今不见到矛盾爆发,那是因为巨大的胜利掩盖了,大西军、闯军、九边军、辽东军、京营和各种土匪流寇,就是原先的八旗,都要瓜分这胜利,故矛盾不显露。而一旦不是如此,内部矛盾必然爆发,不消说那些九边军、辽东军之类的大明军队,就算是八旗内部都有矛盾,所以……”
“你是说……”
“没错,我们现在需要的就是秫兵厉马,需要一场一场的胜利,让他们的希望破灭。”
“这不又回到了起点么?”文安之苦笑道。
“不,没有!”朱天赐坚定地说道:“绝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