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白芷惊觉一股寒意从尾椎骨逐渐舔着苗子蔓延至脊背，一只僵硬的大手狠狠地扣在自己手腕处，力道之大，仿佛下一秒便会将人捏碎了。

她惊恐地睁眼，一瞬不瞬地撞进了眼前那双幽谭般的眼中，没有半分警告，只有十分的肃杀狠厉。

恐慌过后是钻心的钝痛，洛白芷顾不得其它，再不将自己的手抽回来，恐是要废了。总归到底，这具身子不过十五的年纪，娇娇柔柔很是脆弱。

洛白芷几次三番掰不开被李袭夜狠狠地扣住的手，手腕肉眼可见的红肿，她忍不住小鹿似的呜咽出声，望着李袭夜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眼泪“啪嗒啪嗒”掉下。

胡善一直守在门外，先前尚有几分欣喜，王妃贴身照顾王爷，琴瑟和鸣，他老人家就盼着这一天呐。不多时，女子啜泣低咽的声响传出，一把老脸还略红了红，他就知当初没看错人，这王妃可不就是个妙人呐。

抬脚欲速离，招呼小公公热水。

胡善喜笑颜开地往屋内瞥了眼，张开大手便要去关门，不想只见着王妃衣衫齐整，跌坐在床下，盘叠的脚一直往后退。

胡善一个趔趄，闪身进来。

“哎哟，我的祖宗！”

走近一看，神鬼见的夫妻恩爱！

洛白芷惨白着小脸，浑身写满了抗拒，推搡着挣扎，奈何一只地狱鬼手死死地拽着不放。

胡善帮着洛白芷挣脱了一会，那双大手仍旧丝毫未动，眼瞅着洛白芷的五指逐渐泛出黑紫色异样的颜色，心中叫苦不迭，小主子怕是触了王爷的逆鳞！

“王爷，王爷！您快撒手啊！再这般下去，王妃的手可就废了！”

李袭夜此时已陷入久远的癔境之中，那里有背叛，有迫害，有嘲讽，还有抛弃，没有一丝光亮，一丝温暖。那便彻底毁灭吧，一个都别想活着！

他的视线始终一直盯着洛白芷，洛白芷被他一双恶狠狠的眸子缠得人要陷进去了一样，浑身打起了哆嗦，她见他缓慢开口，一字一词，剜心剔骨：“该……死！杀-无……”

话未完，胡善便往李袭夜肩颈处狠狠一记，人便失了力道，浑身松软，昏睡而去。

洛白芷趁机行事，猛地往后退了好几步，手腕此刻已完全没了知觉，无法控制地在袖中颤抖。

胡善摸了把额头上的汗，规规矩矩地将坐在地上的洛白芷扶起，望着她泪痕未干的后怕模样，宽慰道：“王妃莫怕，王爷又魇着了。”

洛白芷口中发苦，难受得厉害。真的是梦魇吗？她分明见他神志清晰地说了一句话，然后目的确切地发号施令，那句尚未说完的话……

杀无赦。

对吗？

洛白芷在原小说中对李袭夜的性格了解不足，归根结底的话，大概是一个任人拿捏的病秧子，温润但不善言辞。

眼下的这位不善言辞是真，温润倒是与他扯不上多大的干系。用于毒蛇形容更为恰当。

对于李袭夜人设的崩塌，洛白芷心有不解，或许是自己的到来改变了他，或许是原书对他的描述篇幅较小，无法真正的了解他的内心。

她仅从他败了的结局推测人物应当有的片面悲悯形象。

“王爷，时常梦魇吗？”洛白芷心有余悸地望着纹丝不动的李袭夜。

胡善摇摇头，王爷一般时候装得挺好的，“甚是罕见，偶有一次，近日或是事务冗杂，劳心费神，便魇着了。”

洛白芷此刻的心情复杂，怕归怕，担心也是真的。从现实生活中带来的情感落实到真人身上，总归需要磨合。

“胡总管你好生照看王爷，我……王爷许是不喜我的亲近。”洛白芷临走前又看了一眼床榻上的李袭夜，低头看看自己现下疼到不行的手腕，长叹一口气，出去了。

胡善张嘴，本是想关心洛白芷的伤势，耳聪目明的他忽地听见床榻边上传来了拳头紧捏的声音。此刻，只得目送王妃揩泪离去。

“派人日夜盯紧她！”

李袭夜目光幽幽地望着床榻上方的白色帷幔，胸口缓慢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