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玦接连好几日没有回别院。
明溪那日上街受惊不小,很是沉寂了几日,缓过来后便拿着那日买的笔墨和画纸画画。
她自小作画就漂亮,笔墨一点,画的鸟就跟要飞出来似的。那日在书肆画的是沈玦的银子,她不好挑太多东西,只买了常用的黑墨。
玉竹见她要画画,赶紧过来帮她研磨,一双眼睛也盯着画纸,想看明溪能画出什么来。
明溪见她这样好奇,笑着问她:“可也想画?”
“奴婢不会画。”玉竹研磨的手又快了些,回道:“奴婢家里穷,自小便被卖去做丫鬟了。略识得字,作画却是不会。”
大户人家的丫鬟,别说识字,琴棋书画也未必差了。沈府那些一等丫鬟拎出来也比一些小户人家的小姐带书香气。玉竹是被临时采买过来伺候明溪的,便没讲究那么多。
明溪闻言白皙的小脸笑容淡去,玉竹被爹娘发卖,她也是被她爹亲自献出来求荣的。
但是无论如何,也还是得活着。
她拿出毛笔,沾了沾墨,说道:“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
玉竹忙摇摇头:“奴婢手笨,看主子画就是了。”
画纸在桌上铺展开来,明溪撩起衣袖,毛笔在纸上轻轻一点。她神色专注,笔轻轻勾勒,初时几笔玉竹还看不出门道,再往后便能看见雏形了,一只大雁翱翔天际,下面是墨色晕开的山林。
高山巍巍,长河落日。
玉竹看着这画,嘴微微长着,说道:“主子这画画得真好!”
她不懂品画,可看了这画,也觉得好像自己的心都跟着那只大雁飞起来了。
明溪正在收尾,闻言刚要回她,便听见一道声音:“画什么了?”
明溪手一抖,笔差点歪了。她抬头便看见沈玦从门口缓步走过来。他今日穿得很是雅清,暗色的圆领锦袍,身量欣长,单看这模样,谁也想不到他杀人的时候是那样干净利落。
明溪见过他杀人,所以她知道。
那夜发生的事她几乎都要忘记了,一见沈玦,那股恐惧又被勾起。她身子忍不住轻微发抖,沈玦过来的时候,她稍微退了一步。
沈玦心里着实说不上高兴,这几日晾着明溪,也是想冷冷自己。初时留下明溪只是觉得她有趣,想要逗弄。明溪对他来说,不过是一只娇养的小猫罢了。
他养得起,也愿意养。只是不愿自己被她牵动心思。
如今倒是想明白了,他这样的身份,想如何便如何。于是才过来看看。
他只当没看见明溪后退那一步,目光落在画上,见着竟不是寻常花木,而是一只翱翔的大雁。
画得倒是不错,只是这墨和画纸,忒差。书肆是他带明溪去的,里面的东西怎么着都不至于不好,只是沈玦见惯了好东西,自是看不上这些。
画上墨痕未干,他淡淡地扫了一眼,说道:“东西不好,晚些让他们把我书房的东西给你拿过来。”
明溪也没想过自己的画能入他的眼,闻言倒是想到什么,她低声道:“大人且等一下。”
沈玦见她还肯和自己说话,脸色稍微好看了些,他拿起一旁明溪用过的笔,在画上题了两行字。
字如其人,沈玦的字笔锋甚是凌厉,墨透纸张,带着一股野性。她的画配他的字,才叫好看。
明溪回来的时候,沈玦已经放下了笔,正在缓缓整理衣袖。听到动静,他抬头看了眼,明溪走过来将手伸在他面前,白皙细嫩的手心里,赫然是一锭银子。
明溪说道:“这是老伯退回来的银子,之前忘了拿给大人。”
沈玦方才才变好的脸色,又沉了下来。还以为明溪有什么东西要给她看,谁想到竟是他为她花出去的银子。
他没有接,只是淡淡道:“你留着吧。”
说完也不再多留,只说了这么几句话,便离开了。
明溪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这才坐了下去,她将银子放在桌子上,再低头便看到画上多了两行字。
“这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