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黎有些听不明白,反问了一遍:“借住?”
傅昀州略略颔首,瞧着他道:“嗯,恐要在贵府叨扰一段时日。”
沈黎很是意外,待反应过来后,连忙点头道:“不叨扰,不叨扰,都督愿意来住,那是下官家中蓬荜生辉的事。”
傅昀州转了转手中的扳指,慢条斯理道:“莫镇侵地案未查清前,我都会留在清河县,园子我已派人去选买了,不会在府上打扰太久。”
沈黎陪着笑脸道:“都督太客气了,您愿意住在下官家中,下官高兴还来不及呢,就怕招待不周,招待不周。”
傅昀州瞧了他一眼,淡淡道:“招待倒是不必,只要别有碍眼的。”
闻言,沈黎浑身一僵,他知道傅昀州是在提沈珠,吓得连连接道:“一定不会,一定不会。”
傅昀州撇了他一眼,面无波澜道:“那便多谢沈大人了。”
说罢,他起身便离开了宣德堂。
沈黎赶紧追着相送,弓着腰,抱着拳朗声念着:“恭送傅都督。”
待傅昀州走远后,沈黎方才挪着沉重的步子,反身回屋。
他的眉宇锁成了一个川字。
是啊,既然傅昀州要来小住,那沈珠该何去何从呢?他方才话里话外已然提醒了,若是届时让他看到沈珠没被送走,岂不是又会有一番风雨。
思及此,他赶紧挥挥手,让手下去唤崔氏过来,想商量出一个对策。
没一会儿,崔氏便被叫来了宣德堂。
崔氏年纪不过三旬出头,保养得当,肤白貌美,她穿着湖蓝色长褙,十二幅马面裙,首饰头面皆佩戴齐整,脸上看得出来是刻意涂脂抹粉过的,但即便是这样,她面上还是明显一副精神不济的样子。
“老爷万福。”
她微微屈膝,柔声问安。
沈黎愁眉不展,叫她起身后,长长太息了一声,直截了当道:“你明日就将沈珠送出去吧。”
崔氏大惊,抬眸望着沈黎,颤着唇道:“老爷,你要我把珠儿送到什么地方去?”
沈黎悲愤交加地冷哼一声,甩袖背身道:“那日傅都督说话时,你不是也在屋内吗?又何苦来问我!”
崔氏瞪大了眸子瞧着沈黎,眼中立刻蒙上了一层水雾,语带哭腔道:“珠儿……珠儿真的没法子留下了吗?可你想让她去哪儿呢?离了永州,咱们家哪里还有亲戚,老爷,你还要不要她活了?”
因着崔氏的话,沈黎一时沉郁,咬着牙道:“是她不要我们家活了!当日做出那等有伤风化的事情,便是要拉着我们全家下水,既如此,我只当没有她这个女儿了!”
崔氏泪水涟涟哀求道:“老爷,珠儿是你的骨肉,你不能这般绝情啊,她这回也是一时糊涂,你想想,从小到大,她对你的恭顺体贴,对你的崇敬爱戴,你难道就忍心舍弃她吗?”
沈黎默了半晌,最后叹息了一声道:“我已想好了,东州孙太尉是二哥的连襟,将沈珠送过去,人家应当会照拂一二。”
闻言,崔氏思忖了一刻,连忙摇头:“这怎么行,二嫂子与孙太尉夫人都多少年没通消息了,孙家如何肯收留,就算勉强收下了,珠儿过去后,指不定要被人排挤成什么样呢。”
沈黎又气又急:“这不行那不行,那你说怎么办,我看,此事你就别管了,我明日,定是要将人送出去的。”
崔氏见他焦躁,上前执他的手安抚道:“老爷别急,妾身倒有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