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样子简直有点万念俱灰的意思,佟深心脏猛跳,条件反射地攥住他的手。
涂嘉致垂眼,愣愣地盯着两人交缠的手指,忽然问:“他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
“……什么?”
“他不打算回国了,是吗?”涂嘉致呢喃道,“其实我早就应该看出来……”
“你……”佟深手上力道加重,紧张地问,“你看出什么了?”
“根本不是我哥给的钱,都是你给的,对吗?”涂嘉致仰头看向他,眼眶通红,“他不想要我们了……你帮我是因为觉得我可怜……”
“不是!怎么会!”佟深连忙反驳,“他要是不想管你,怎么可能把你送到我这儿?”
“那他为什么不回来!”涂嘉致骤然暴起,“他爸妈都死了!他为什么不回来!他有什么理由!有他妈什么理由不回来?!我想不通!你告诉我!”
少年力气大,佟深抱住他的腰,使出吃奶的力才勉强将人摁回椅子里。
“……他有他的苦衷……”
佟深整个人压在涂嘉致身上,看见他这么痛苦,心里又愧疚又难受,也忍不住跟着哭:“你真要怪,就怪我……都是我的错……”
涂嘉致没听见他的话,喃喃自语:“他不回来,谁去送他们最后一程……我怎么办?”
他不知所措的目光落在佟深脸上:“我怎么办?”
“我帮你。”佟深说,“我养你,我供你。”
涂嘉致没答话,只是再次沉默地拽住了他的衣摆。
巨大的压力扛在肩上,二十多个小时不吃不喝不睡,铜墙铁壁也得崩溃。
终于等来后盾,少年没多久便晕睡过去。
佟深先将人送回家,然后联系医院和殡仪馆,忙忙碌碌到半夜,第二天睁眼又有一堆事情等着处理。
葬礼程序繁杂,佟深陪着涂嘉致一块儿跑前跑后,每天都累得倒头就睡。
他也是第一次做这些,手忙脚乱惶恐不安,但因为有个更弱小的人需要他,所以无论如何还是咬牙撑了下来。
自打出生,佟深被家里宠得上天,好像永远不会有烦恼,也永远长不大。
但上苍可能不想容忍过于骄纵的人,所以赠他两个磨难——上次是舒柏入狱,教会他收敛;这次是少年失恃,要教他责任。
佟深从来没对谁这样有耐心过。
他甚至感觉自己面对涂嘉致时带着几分慈爱。
经过这几天的事情,小孩儿变得极其依赖他,什么少年早熟的虚名都仿佛只是曾经装腔作势。
两人出门在外时,佟深几乎一刻都不能离开涂嘉致的视线,否则他就会疯狂找人,好像生怕自己不要他。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佟深把涂嘉致带回一中附近那个小家。
这次涂嘉致的行李很多,连同他以前的奖状书本,如数打包,装了满满一车。
原本觉得空旷的房子也充盈起来,所有角落都带着生活的气息。
为了让涂嘉致安心,佟深连别墅也不打算回了,把东西全部搬过来,前前后后收拾了好几天。
终于把这儿弄得像个家。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两人坐在客厅列“家规”,互相约法三章。
“不能再醉醺醺地回家。”涂嘉致用力地咬出“回家”二字,语气里隐约带着几分委屈,“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