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郡主府幻园凉殿。
凉殿就在后花园最中心的位置,是瓷满十二岁时元泰帝专门派人给她建的——
说是一座殿,更像是一个巨大的亭。
周围只有立柱,没有墙壁,前后三个空间只用屏风隔开,显得十分开阔;和房檐一样高的水车缓缓转动,将清澈的活水送上屋顶,再顺着四周预留好的水槽珠串似地落下来。
四周水幕隐隐发出叮咚声,阳光被折射成明亮细碎的星点,使得整个大殿明亮又清爽。
此刻,瓷满就盘膝坐在凉殿中心的巨大圆形地毯上,身前是一张大大的四方矮桌。
金烨坐在矮桌左侧,杏仁坐在矮桌右侧,祝景同腿上盖着小毯子坐在他们侧后方的椅子上;旁边还有两个人,也同样坐着,全都一脸兴致勃勃地看向桌子中央。
多出来的那人伸手一指:“阿满,跟哥说说,那堆土豆泥是怎么吃的?你许久不做新吃食,哥始终等着呢!”
瓷满叹了口气,无奈道:
“二哥哥,你不在翰林院日理万机,跑到我这来干什么?再说这不是用来吃的!”
来者正是元泰帝的第二个儿子,也是现在皇室诸子中年级最长的一位——二皇子,瓷淳辉。
“不是吃的?”
他干脆盘膝坐到矮桌空着的那一面,金烨和杏仁要起身,被他摆手阻止。二皇子指着那堆足有一尺高的土豆泥笑道:“难不成这是你做的稚邑神山?”
另一个原本落座的女子也跟着站起来,好奇地抄手站在桌边——她这一站,高大的身形便遮掩不住了。
瓷满无言道:“樱樱,成妃娘娘宫里就真的这么没事做吗?”
伪·女官樱樱,真·工部侍郎图南娇声说道:“哎呀,是二殿下非要人家来的嘛~”
祝景同面无表情:“可以开始了。”
瓷满深吸一口气,抬手为掌指向堆成圆锥型的土豆泥:
“诸位请看,假设这就是稚邑神山!”
她拿起勺子,在圆锥顶上平着挖出一勺:“舞祭是全国上下一年一次的大事,为表诚意,设在山顶。”
瓷满抬手将挖满土豆泥的勺子递给身后的祝景同,自己又拿起旁边的牛乳杯,将雪白的牛乳倒进那个小坑里:
“山顶有湖,但是不深,中心有块圆形的浮台,舞者表演的地方就在那里。”
杏仁十分配合地拿起一颗杏仁,用手捏成两半,一半丢进牛乳里飘着,另一半回身放进祝景同手中。
瓷满非常正经地说道:
“各地遴选出的女子都为这一日做了不下十数年的准备,纯靠技术夺魁实在困难,我们必须从别的方向想想办法!”
杏仁郑重道:“不错,殿下经常平地摔跤,指着殿下跳舞夺魁,还不如指望后院拴着的大黑狗,说不定跳起来都比殿下有节奏些。”
金烨和二皇子一起赞同地点头。
瓷满:“……确实有些困难,所以更得从外力上努努力嘛!”
杏仁凝眉细思,忽然灵光一闪:
“比赛是在夜里?殿下,咱们府上还有两匹鲛绡,夜里有粉色流光,入水也不沾身,制成衣裳一定灵动好看!”
“女官樱樱”掩口道:“粉色的鲛绡?那确实是稀奇物!比起传说中的乌锦也不差什么了!”
杏仁得意道:“会织乌锦的叶大师前些年已经没了,现在市面上都是些不入流的仿品。咱们殿下的鲛绡就是最棒的!”
瓷满捧场地鼓掌道:“很好很好!一会儿就送到尚衣局去,多带些银子,请刘尚宫亲自操刀!”
杏仁满心欢喜:“好!殿下给这裙子起个什么名?”
瓷满:“广袖流仙裙!”
这五个仿佛自带魔力的大字刚一出现,两个女孩子就两眼放光,握住彼此的手啊啊啊啊一通乱叫。
在场的其他三位男士和一位半男不女的女官满脸都是问号,不知道有何值得啊啊。
瓷满一拍手:“衣裳定了!还有什么想法?”
金烨立起一掌:“殿下,能飞的话,会不会比旁人强些?”
他眉头紧锁,试图描述:“上次陪殿下去礼佛,壁画上那些女子扯条白绫就能飞,很好看。”
“女官樱樱”恍然道:“金侍卫说的是飞天提婆?”
杏仁翻了个白眼:“傻子,白绫是自尽用的,那是披帛!”
金烨不以为然:“等殿下跳起来,说不定效果和自尽差不多。”
瓷满:“……你们真是我的亲人。金烨,你是说在我身上吊细绳吗?让别人看起来就像是在飞一样?”
她看着土豆泥山,牛乳已经开始顺着留下来了,摇头道:“想法很好,但神山之上无所凭依,恐怕吊不成威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