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底,快八月的时候,外城支起了不大不小的几个铺子。
里头只供应稀的见底的粥碴子和窝窝头,也有馒头和咸菜,不过那就得花铜板了。
这种施粥的在外城有不少家,多是城里的富商,至于那些贵族,都怕惹事上身,不敢借着自己的名头去的,都打着富商的名号。
不过像这种收钱的施粥,倒是头一次见。
也不收太多钱,外头卖五文铜钱的馒头,这里头只卖两文,至于这些流民去哪儿赚钱,那就是前头男人们的事儿了。
额琳珠和七福晋弄好这些铺子其实也不怎么费心神,不过是早就决定好的事儿,如今加上了个差事,也是底下人去费心经营。
但这也算是行善了。
把粥铺支起来,额琳珠心里也算是了了一办心事儿,至于其余的,只能听天命了。
八月,天气最是炎热的时候,府上的大理石地面被烘烤的能煎熟个鸡蛋,小丫鬟不停地往上面洒水,就算是这样,也烤的人燥的慌。
“天儿怎么这么热,热的让人连出门都不愿意。”
花荫跟着额琳珠在屋子里纳凉,瞧着外头不停洒水的小丫鬟,叹口气,转头和额琳珠说了起来。
“今年比往年确实热了不少,外头那些洒扫的小丫鬟,今年可额外给些什么恩赐?”
额琳珠略一思索:“往年咱们也不在府上,今年刚入夏就吩咐了膳房多做些绿豆水给全府的人喝,不过那些顶着日头的,倒也得额外给些补贴,就按着半个月月例的补助发下去,你可派人去看好了,省的有人贪了。”
花荫比起绿意,向来是稳重不少,这会儿听着额琳珠的话,已经去旁屋把花名册拿了出来。
至于绿意,则是在一旁给额琳珠扇风。
“嗯,你数数册子里头该发下去的钱,一个子儿也不能少给,前两天我还听说三福晋府上热死了好几个洒扫的小丫鬟小太监。”
提起三福晋,额琳珠忍不住的皱着小眉头。
“三嫂那人,明明手上大把大把的银钱,非要拽着不松手,不说别的,单说她那身橘子绿的衣裳,我没见着十次,也见着八次了,也不知道节省给谁用。”
主子们讨论主子,虽说不是什么好话,但也不是他们做奴才的可以品头论足的,因此花荫和绿意两人,安安静静的在屋子里守着盆子上传来的丝丝凉意。
“说起来,自从施粥铺起来,咱们还没去看过呢!”
绿意在一旁蠢蠢欲动:“那咱们可是要出去瞧瞧?”
花荫在一旁试图劝这两人:“福晋,外头这么热的天儿,出去遭这个罪做什么,外城那边如今又乱的很,再出了什么乱子…”
额琳珠本来也没有多想去,只是这么说了一句,这会儿听着花荫的话,竟真的生出了些想去的念头来。
“平日里在屋子里躲着也没意思,更何况,他们这些从燕京逃来的流民都能忍的住,咱们没道理忍不住。”
花荫一脸欲言又止,到底也是把外城死了不少流民这事儿压在了舌头底下。
既然是去外城,那没道理自己去,额琳珠换上一身颜色粗淡的汉家衣裳,上袄下裙的,头上也只一个银钗子和几朵绒布花,就这还是挑的最素净的。
至于花荫和绿意,那身上的直接就是灰色的布衣裳,穿的还不如府上的粗使丫鬟。
主仆三人也不敢这么穿着去七福晋府上,虽说七福晋不会说什么,但架不住府上有那些爱嚼舌根的东西,保不准就能传出去些什么胡话。
七福晋听着额琳珠的来意,还有带着的那身衣裳,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
“额琳珠,你莫不是疯魔了,你可是四福晋,虽说那是你弄的粥铺,但是名义上和你有什么关系,就算是有,那种地儿咱们能去,一旦被人发现,再被捅到皇阿玛那儿去,这事儿可就大了。”
兀自说着,七福晋还觉得不解气,又点了点额琳珠的脑袋。
“你这端庄的名声还要不要了,你才和四阿哥大婚多久,回头若是惹了厌弃,难不成一辈子就守着这么个嫡福晋的名头过日子?”
喝口水,润润嗓子,又接着数落了起来:“虽说嫡福晋总归受不了什么委屈,可这府上过日子,不是只有一个地位决定的,便是个妾室,只要受宠,便就是个格格又如何?”
额琳珠未尝不明白这些道理,只是这些日子四爷对自己的态度,也着实是真的喜欢。
刚想张嘴说些什么,就被七福晋堵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