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锦道:“也好,顺便找几个大夫,我的几个兄弟受了伤,好生医治。”
小厮向下看去,这才看到马车上躺了几个人,包着纱布,身上还有未干的血渍。当下心里一惊:“好,小的这就去安排。小六,快点领着桃少爷和段公子进府。”
一旁个子较矮的小刘应声,做了个请式:“桃公子和段少爷请随我来。”
桃夭领着陌笙默默在后跟着,她压低声音说:“这位段少爷听说身上从不离毒,你可能看出他这毒藏在了各种地方。”
多说段落云毒人无形,方才她也留意了一下,这人腰侧别了一把折扇,衣衫什么的藏毒也不方便,更何况一般很少有人将毒药藏在衣服里才是,那么唯一有可能的便是那把折扇了。
当然这只是她一人猜测,究竟如何,杀手遇杀手,陌笙看的更为明白。
陌笙盯着段落云看了会儿,说:“香囊,手指甲。”
“……”完全猜错了。
桃夭一阵心塞,道:“这么肯定?”
陌笙毫不犹豫说了声“肯定。”
“那扇子只是掩人耳目了?”
“就像小姐说的,人的第一眼都会选择毒药藏在他腰侧扇子,从而忽略其他物品以及可能性,这也是他拿个扇子的目的,”
香囊只有半个手掌大小,若是各种毒药吗都装在里面怎么分类,难不成跟她一样保命全靠蒙。手指甲,这点她倒是未留意过。
“厉害啊,这都能看出来。”她现在真是越发敬佩陌笙了。不仅武功高强,都能识破段落云老底,真是厉害啊。
陌笙歪了头,道:“因为这人和我出自同一师父。”
桃夭:“……”要这么牛的吗。
刘府庄严华丽,这个季节花卉几乎没了,多的是郁郁葱葱,生命顽强的万年青。
桃夭看着前面紧紧相拥两人,眉眼都是抽的。
这到底是来找她大哥单挑的,还是来撒娇卖萌,求包养的?
段落云整个人几乎都要贴上了桃锦,胳膊伸了伸。桃锦避开他又跟过去。碰到一处鼓鼓的地方,他扭头看去,这才发现桃锦受伤了:“这是什么时候伤的?”
他着急的就要扒开衣服,桃锦阻止他,道:“已经抹好药了,无碍。”
段落云还是不怎么放心,挠着头道:“怪我来晚了一步,要不然那些人都得死在那里。”
“早干什么吃的去了。”
段落云老实回答:“吃饭去了。”
“……”算我没说。
桃夭摸摸下巴,顿了顿步子和那三个随从并肩,眨眨眼。
三个随从学着眨眨眼:“小姐你有什么想问的?”
“你家少爷眼神是不是有问题?”他家大哥受伤都是昨晚的事情了,这人会会的瞪着大哥,能没看到吗?
随从回道:“我家少爷最近上火,有点夜盲症。”
看他脾气的确挺容易上火的,桃夭又问:“有夜盲症还出来,不怕被人拐走了。”
“少爷非要来,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不是。”
“你们家老爷能不管管?”她可是听说段萧可是极为宠爱他家二儿子的。
小兄弟捂着脸,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又说出让自己挨揍的话。
两个随从安抚似的摸摸小兄弟头,说:“问了,现在正在床上躺着呢。”
桃夭:“……”
到了大厅,门禁闭着,隐约可以听到里面轻声细语在说话。
小六微微一俯身子,敲了门。
“老爷,桃少爷和桃小姐来了。”
“进来吧。”声音洪亮,尾音带了些许笑意,听着刘培心情倒是不错。
桃夭躲在陌笙后面认认真真理了理头发,衣服,确认自己身上没有任何不妥之处,这才跟着桃锦进去了。
清雅竹香,屏风摇曳,暖炉微火。刘培端坐在椅子上,他的一侧是一位坐在轮椅,面容清冷,嘴角含笑的好看少年。少年手里拿着一把画着山间水墨画的折扇,露出白皙修长好看的五指。穿着银白色锦绣织低袍子,外面则是披着一件银白大氅,裹了一层狐毛,越发衬得这位少年身姿挺拔,形色干净。
桃夭目光几乎是定在了这人脸上,没错,没错,这就是十七岁舞象之年的长幕。面容清秀绝美,身形削瘦,因儿时腿疾缘故带着两分病态。
长幕似乎察觉到桃夭在看他,轻侧了头,微微一笑。
桃夭:“……”纸,纸有没有。
“晚辈见过刘前辈。”桃锦抱拳向刘培行礼,微微对着长幕一笑:“见过长幕公子。”
长幕合着折扇,谦逊颔首。
陌笙碰了下桃夭胳膊肘,桃夭擦了擦鼻尖,这才从花痴中回神,盈盈冲着刘培行礼:“桃夭见过刘前辈。”
后又转向长幕,对着这张脸忍不住又多看两眼:“长幕公子好。”
看着格外温柔,话里仿佛都腻了甜蜜的桃夭,桃锦眼角直抽抽。
刘培哦瞧着桃夭,眼里含了三分恰到好处的惊讶:“夭夭也来了,几年不见都长这么大了,前两年见夭还是个爱哭的小姑娘,眨眼就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生的真是好看。”
桃夭乖巧一笑,道:“刘前辈和几年前一点变化都没,神采依旧,更加有了精神。”
刘培笑意更深,看着桃夭乖乖巧巧模样只觉得喜欢的紧。
很快他的目光便看向了紧紧贴着桃锦的段落云。
“段少爷,你怎么来了?”
这是惊讶并不是惊喜,刘培脸色都变了。
段落云神色傲慢,一句话都没说。
刘培定了定身,稍稍对桃锦说:“锦儿,段少爷怎么和你一块儿来了?”
“路上凑巧碰到。”
“何止是碰到啊,少爷我差点救了他的命。”段落云急说。
“住嘴。”桃锦瞪他。
段落云咩咩嘴,眉眼委屈极了:“你又为了旁人凶我。”
刘培立马听出不对劲,细看了两眼桃锦,这才发现桃锦微微弯起垂在背后的胳膊有一处突起,切外面衣衫碎裂了些许,身上不少鞋印子,一看便是是经过好生一番打斗的。
“锦儿你这路上可是遇到了什么不测?”
桃锦又瞪了段落云两眼,他特意忍着疼装作镇定就是不想让刘培知道自己受伤,免得让人家愧疚。偏偏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一口气全抖出来了。
他无奈只好招了说:“路上碰到一些杀手,死了几个弟兄。”
刘培心里一惊:“可都还好,夭夭有没有受伤?”
桃夭微微笑道:“回刘前辈的话,我和大哥都很好,大哥只是受了些许轻伤,不过已经涂过药好了很多,刘前辈不用担心。”
刘培心情凝重,桃锦毕竟是为他供货途中受伤,于情于理他都是有责任的,况且自己与桃挚有多年交情,因这若是影响了感情便不好了。
他张了张嘴又要多言,段落云忍不住了,嚷嚷道:“来了这么久也不说让我们坐下,端杯茶喝好好歇歇,你们刘兰山庄就是这样招待客人的。”
刘培恍然愧疚道:“是伯伯招待不周,几位快些坐下,赶了一天的路定是累了。小六快去泡壶上好的茶水,晚膳便在府里用的,现在伯伯就让人准备。”
小六认真听着一一应了,点了头下去端茶。
段落云贴着桃锦坐下,桃锦不怎么喜他,愣是在二人中间选了个有桌子的地方,段落云淡定挪开放置茶水桌子,坐了过去。
“……”
桃夭坐在最后面,这个方向恰巧可以看到长幕半张侧脸,她就盯着看。
刘培道:“货物齐全不是图财,锦儿可看出是哪家派来的杀手?”
桃锦摇摇头:“是不留名的杀手,具体哪家,不清楚。”
刘培松了口气:“还好只是不留名的人,小家仇人,一时得了空钻着,等会好生调查一番定能查出是谁。”
小六端上了茶,茶香淡淡,袅袅云烟,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长幕抿了口茶道:“应该是边塞一块儿的不留客。”
桃锦诧异,道:“长幕公子如何看出?”
“边塞少雨,一年多旱,那里的人喜穿乔木做的鞋子,轻巧软棉,可防热,在边塞穿最适合不过。”长幕指了指桃锦身上黑衣袍子上还有几个未掉去的脚印,温声道:“桃锦公子身上留下的脚印极轻,为杀手若是真功夫这般有点力气太小了,这种鞋子踩在人身上不易留下鞋印。再者边塞多为莽夫,升为不留客属于最下层卖者,雇佣他们用不了几个钱财,这种人喜用宽刀,费力又费劲,用不惯甚至有些钝。若是长幕没有猜错桃锦公子胳膊上的伤之所以疼痛难忍,不是因为深,而是那人用不惯剑,反用剑便下意识当做刀来用,锋利砍下,半个剑身都刺了过去,”
头头是道的分析听得几人一愣一愣的。
桃锦细细想过,的确那些人武功并不怎么高强,只是因为事先晓得他们途径路程,提前埋下陷阱等着轻而易举将他们拿下才是。况且那刺伤他的人真如长幕所说,剑锋下来不是剑端,而是半个剑身。
桃锦的沉默无意是对长幕话语赞同,刘培眼里划过一丝赞许,这次长幕虽是来替家父赔罪,言语诚恳,并没有将全部所错归咎于白云派的人,只说长家好生反思,日后定不会鬼迷心窍犯下过错。这次盗窃一事长幕多半做了个黑白两脸,谁也不想得罪。白云派就是看中了长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才会将狼手深到长家。
一路他也听过长幕赔罪一事,自然有不少帮派态度不好的,冷嘲热讽。长幕依旧恭顺无比,和颜悦色消了那人火气,长幕荣辱不惊的态度他倒是十分欣赏。并且每个世家都赠送了一张暗器图,长家最擅长谋划制作各种密室通道,机关阁,能得到出自长家掌门人之手的,着实白金难求。
诚意够了,长家也知道,混世道的哪里有抓着人家一点过错不放的,息事宁人,别太过火就行。
“长幕公子真是好生聪慧。”桃夭眨眨眼,盯着长幕侧脸继续眨眨眼。
她的目光太过灼热,眼底爱意毫不避讳,便是几人不想看她,此刻也是不由得被吸引。
长幕侧目看她,依旧轻轻笑着。
陌笙眼角抽抽,小姐啊,这么多人看着呢,矜持点行不。
段少爷看不下去了,使劲拍拍胳膊,嫌弃道:“你一女子盯着人家男子看,害不害臊啊。”
“要你管,又不是看你。”桃夭显然没有要低调自己爱慕之情,连着回段落云的话都不带正眼看他的。
不愧是她看中的人,就是聪明,看都不需要看都能猜出祸害大哥的人是谁。
而且真的好帅啊,从前怎么就没发现他家长幕生的这般精致。
长长墨发,勾人的丹凤眼,剑眉如鬓,下面是薄薄染了一层唇瓣。一身白墨衣衬得整个人跟副画似的。
段落云提了袖子站起身,一脸凶神恶煞的,过去就要好好教训桃夭。长这大,还从来没人敢对爷说话不用正眼看的。
桃锦反应极快的拉住他,瞪着他:“这里可是刘兰山庄,你好歹注意点身份。”
段落云撇撇嘴:“那她盯着人家长幕公子不放开眼,你怎么不问。”
桃锦淡定回道:“她是我妹妹。”
言下之意不就是说自己和他没关系吗。段落云抽抽小肩膀,鼻子嘴巴委屈到了一块儿。他顿了会儿,自觉的放下袖子,乖乖坐在一侧。
三位随从泪流满脸看着,心想终于有一个人能制得住他家小恶魔了。
刘培年纪大了,情情爱爱这事对他来说早已无感,况且他也挺中意桃夭丫头的,当下也不再问,说了些许别的事情与桃锦。
聊了一会儿便到了傍晚,方才长幕肯在这里带着便说明晚上要在这里过夜的。桃夭心里欢喜更甚,就差冲过去抱人家了。
刘培有一儿子名唤刘备,年纪十九,正是壮年,性格随和。也有一女儿,不过已经出嫁了。
几人见到见面过寒暄几句,便开始用膳。
不知刘培有意还是无意,按理说桃夭随着桃锦来,又是他妹妹,应该坐在桃锦一侧才对。虽说被段落云个不要脸的抢了左侧位置,没关系右边还有一个。
摆好碗筷,刘培又招呼着长幕坐在桃锦右边。
桃夭还眨眨眼,就要屁颠屁颠坐在长幕一旁。
“来来来,儿子,这里做。”刘培笑着将刘备摁在了长幕一侧。
他又看着桃夭,拉着她的手,慈爱笑着:“夭夭啊几年没见你伯伯可想你了,来坐在伯伯身边,让伯伯好好看看你。”
没反应过来的桃夭一屁股坐在了两父子中间。
桃夭低头吃饭,这人一定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刘培不停桃夭夹菜,一边说着他家儿子多好多好,年纪轻轻就可独当一面,他对自家儿子满意的没话说。
桃夭温和笑着,继续吃饭。
又不是她儿子,满不满意关她毛事。
刘培冲刘备使了个眼色,刘备立马会意自家老爹好意,笑眯眯给桃夭盛了一碗莲花粥。
“夭妹妹啊,好几年没见了,可还记得我?”
桃夭笑的很温和:“记得。”
刘备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他生的威武,四肢粗壮,面容倒是白净,这一笑是有了两分憨厚之意。
“夭妹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夹。”
桃夭笑笑,默默抱紧了已经堆成了小山的碗:“不,不用了,我吃不了这么多。”
当她是猪啊!!!
刘备看了桃夭两声,嘿嘿笑了:“夭妹长的真是好看。”
“……”好看好看,你全家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