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妙瞬间断片，随即就惊 讶得眼珠子都差点儿瞪出来。 而章一凡没等来方妙的回答，叹了口气，道：“要不你先去吃饭吧，晚点……我再联系你。” 语气竟莫名有些失落。 大概是真的把他忘了吧。 毕竟，他们之间，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关系。 想到此，章一凡的脚步便渐渐顿住，眼底浮现出了前所未有的迷茫之色。 他在S市待了快两年了。 这所学校也是他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唯一熟悉的地方，可此时此刻却因为方妙的态度，他竟然抬不动脚，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 方妙直到这时才从他那一声‘阿喵’里回过神来。 她有多久没听到过这个称呼了？ 几年了？ 记不清了……反正，自从她高中毕业，孤身南下之后，就再也没有听人在耳边这么轻声呼喊过了。 方妙恍恍惚惚地落座，结果不小心磕在石凳边缘，尾巴骨疼得飞起，思绪瞬间回笼，却是僵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随后试探地问：“你是……小凡？” 章一凡：“……” 章一凡惆怅的表情顿时僵住，随即耳根微微有些发烫，俊美的脸庞也染上了些色彩，紧跟着色厉内荏道：“你别蹬鼻子上脸啊！” 方妙听他这陌生又熟悉的语调响起，心情顿时舒散开来，压了半天的抑郁烟消云散，随即轻笑着调侃：“不然叫你什么？小可爱？小凡凡？小弟弟？” 章一凡面无表情：“不好意思，我打错电话的，挂了。” 方妙：“……” “哎别别别！”方妙连忙把人叫住：“哥，哥哥哥哥，你是我哥！这总行了吧！” 章一凡这才勉为其难地‘嗯’了一声，又问：“你……现在方便见面么？我就在学校。” “……行吧。” 方妙犹豫片刻，答应了，然后说了自己的地址。 章一凡目光掠过惊喜，说道：“我很快过来，你等我几分钟。” 他话音刚落，方妙就从手机听筒里听到了清晰可闻的风声……是他小跑的动静吧。 她静了静，才轻声点着头，道：“好……” 本以为章一凡会跟着挂掉电话，却没想他不但没有挂断，还跟着就聊了起来，问道：“对了……你怎么会回S大？以前一直没在学校碰到过你。” 回……这个字，就用得很微妙了。 方妙表情有些迷，如实说道：“前段时间不是高考么，我隔壁的阿姨让她女儿填了S大的志愿，知道我在这边上的学，就让我带着来看看……我想着反正没什么大事，就答应了。” 章一凡又问：“然后早饭没吃就出门……？” “还不止如此呢。”方妙垂着头，指尖无意识地挠着桌面，道：“外带被放了一整天的鸽子。” 原来是这样，章一凡轻笑起来：“所以你这就去游戏里虐神？” 方妙：“……” 方妙：？？？ 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替我感到委屈，然后帮着把我邻居这样那样臭骂一顿吗？ 还有，什么叫虐神啊？ 大神遇到我一拍一个人头，能把我直接拍得身价掉到20金币的好吗？ 不过章一凡这云淡风轻的语气倒是让方颖想到了她先前单排时候的百里守约。 她那骚操作怕真的是把敌我双方的大佬都虐得想弄死她吧……嗯，确实挺厉害的。 方妙咳了一声，故意强调：“那是，我这样的超神资质，也只有大神能虐了，厉害吧？！” “厉害厉害厉害，反正我是甘拜下风。”章一凡笑，“不过资质什么的，该是超鬼吧？0-9哦。” 哇，还故意强调，还‘哦’？ 过分了啊！ 方妙急得瞪眼：“会不会说话啊你！” 这种时候应该配合她的演出，好吗？！ 方妙刚想把这话说出来，可随即却忽然顿住，话头跟着一转：“等等，一凡，方建林是不是跟你说过我的事儿？” 章一凡脚下快步往方妙所在的地方走着，听见这话便愣了愣：“端午的时候我回去拜访过教授……只知道你跟他吵了一架，别的不太清楚。” 方妙松了口气，又问：“那，你怎么成他的学生了？我记得你以前没有想学他的专业啊……” 章一凡摇头，道：“是没想过……不过我大一的时候方教授教过几堂课，但后来转了专业，勉强算是方教授的学生吧。” 转专业……？ 方妙怔愣片刻，又问：“那，你……怎么来S大读研了？” 章一凡轻描淡写：“想来就来了呗。” 方妙顿时沉默。 想来就来……这种话，也就听上去容易。 章一凡跟她一样，是C市人，也在C市上的学。 而他的家，也不能说是家，他生在C市，长在C市，但他爸妈都不在了，家里没有别的亲戚，也没给他留个房子什么的……也不知道他大学是怎么上的。 方妙有心想问些别的，但到嘴边了还是咽了回去，静默了许久才喃喃着道：“那你怎么还转专业了啊？” 章一凡笑了笑，道：“方教授把我弄去数学系了，我不感兴趣，当然得转啊。” 方妙一听这话就蹙了眉。 她爸爸就是C大的数学系教授，以前就对章一凡就挺看好的，却没想到他居然还干过这种事？！ 想到此，方妙对方建林的看法就越发差劲，问：“方建林是不是故意威胁你的？你不读他的专业，他就不资助你……？” “也不是……大一那时候是阿姨帮的我。”章一凡笑了笑，说道：“她把教授的把柄给我说了。” 说到这儿，章一凡跟着叹了口气，语气感怀道：“那时候我才知道你们家的事情，我很抱歉，没有提前知道，也没有注意到你当时的情绪……” “你知道了又能做什么啊……”方妙听着他的话，忽然心里泛酸，抿着唇压了好一会儿才把哽在喉头的难受情绪压回去，轻声道：“那是我自己家里的事，更何况，和你也没有什么关系啊。” 章一凡摇摇头，语气难掩愧疚：“终归是我住进你们家之后才发生这一切的。” “他们都不在乎，我也不在乎了。”方妙淡淡笑道：“毕竟都是注定的事，有没有你，结果都是一样，不过分个早晚罢了。” 方妙不再想继续这个话题，说完之后就问他：“你现在……应该挺好了吧？” 章一凡‘嗯’了一声：“挺好的……” 说话间，章一凡已经来到了方妙所在的地方。 他只要微微一抬眼就能看到不远处石桌边孤零零坐着的人，阳光被前面的教学建筑遮挡，阴影下的背影娴静淡然，鹅黄色的长裙裙摆随着风微微摆动着。 很寻常的画面，是日思夜想了多年的人，却是一个陌生的背影。 他却只觉得画面美得叫人不忍打扰。 章一凡止住了先前的话题，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道：“我看到你了。” 而听着手机那边声音的方妙立刻扭头左右看，脑后扎着的马尾跟着左右甩了一下。 章一凡加快脚步，笑道：“身后。” 方妙动作顿了顿，随后回头。 空气仿佛凝滞，轻轻拂过的微风只能带起发丝裙摆，却无法撼动彷徨的内心与茫然的视线。 方妙以为自己会看到记忆中的清瘦小子。 可出现在眼前的，却是一个高高大大，穿着白色Polo衫和休闲裤，一身爽利的男人…… 有几年没见了？ 六年？ 还是七年？ 或者更久？ 方妙从来没有去刻意想过，也已经记不太清了。 从她离开C市之后，就决定忘记那边的所有…… 可此一刻的心情竟像是跨越了光阴，穿梭了时间，回到了很多年前朝夕相处的日日夜夜，眼前还是少年人的清秀眉目，和冷静沉着以及隐忍的气质。 她不是很明白，许久许久没见，甚至当初离开时连句道别都没有的人，要用什么样的心情，才能继续像刚才那样毫不见外地继续谈天说地？ 而看着转过身来的方妙，章一凡的脚步也随之缓缓停下。 她的轮廓和他记忆里的模样还没有发生太多的变化，可眉眼间多了些许成熟的味道，而从前略带些嚣张骄傲的目光，已然变得一片平静。 两人都静默在原地，目光中皆有错愕与……陌生。 过了好一会儿，方妙才挂断电话，起身朝他走过来，又在距离三步之外的距离停下，轻笑着打破沉默：“好久不见了啊。” 章一凡跟着收起手机，呼出口气，沉默了一会儿，才点点头：“是挺久没见了。” 说完又道：“……我都快忘记你长什么样了，还好变化不大，声音也没变。” 方妙听见这话笑了笑，说道：“我这种人，忘了也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