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般的白袍褪至腰肢,寸寸雪白,晃得她目眩神迷。
郁枝只看了一眼,起初的心疼在心腔不可收敛地蔓延开。
房间静默,唯有呼吸声此起彼伏。
她不敢多看,上完药服侍四小姐穿好衣衫,恍恍惚惚地想:她何德何能承蒙四小姐看得起呢?
若说美人,四小姐才是真正的美玉无瑕,举世无双。
“今天,多谢四小姐了。”
魏平奚轻捏她嫩白的指尖:“怎么不喊我‘奚奚’了?”
“四小姐……”
“喊我奚奚。”
郁枝先被她捏了指尖,又被她温柔地托起下巴,四目相对,四小姐看着她的眼神恍惚这辈子眼里只装着她一人。
春风绕过心尖。
她情不自禁喊道:“奚奚。”
魏平奚心满意足,指腹划过美人柔美的轮廓线:“那我以后喊你枝枝。”
她弄得人脸痒,郁枝躲了躲没躲过,下巴轻点:“好。”
十二分的乖顺,不偏不倚击中四小姐的心。
魏平奚笑容恬淡,抬手摸她的头。
金乌西沉,送走四小姐,郁枝在外面发了好长时间的呆。
晚霞映照半边天,金灿灿的,充满明媚与希望。
她打起精神来,暂且忘记被四小姐摸头生出的异样,提着裙角不安地叩开阿娘的房门。
没了外人,郁母惆怅地握着女儿的手:“枝枝,一定要是她吗?”
一个女子,怎能给她女儿带来安稳和幸福?
郁枝开始沉默,慢慢的眉梢染了轻松喜色,音色娇柔:“阿娘,女儿有心上人了,这还不是件好事么?我喜欢的就是她那样的人,不是她,我宁愿一辈子孤孤单单,守着阿娘到老。”
话里话外大有终生不嫁的意思,郁母可不能看着她胡闹。
“胡说,不嫁人,以后谁照应你?”
郁枝抱着她胳膊缠磨道:“可我只想要她呀。阿娘,她会护着我。”
“可她是个女子。”
“那也是漂亮成天仙的女子,与我甚为般配。”
说出这话郁枝小小心虚了一把。
她始终认为四小姐是她两辈子见过最好看的人。
无论男女,能站在四小姐身边便是高攀,遑论能与她同床共枕。
说与四小姐般配,着实有点脸上贴金的意思。
她神情羞赧,眸子闪着细碎光亮。
欲骗人,先骗己。
郁枝满心想着四小姐前世今生待她们母女的好,刹那之间,真有一种自己爱极了四小姐的错觉。
“阿娘,我受够被欺负不能还手的滋味了。”
她依偎在娘亲怀里:“女儿难得有了钟意之人,阿娘成全我,好不好?”
“枝枝,这是一辈子的大事。”
“是一辈子的事。”
郁枝认真道:“一辈子能和四小姐在一起,那才好呢。”
她被那位四小姐迷了心窍,郁母劝不住她,纠结万分:“她是怎么说的?”
“奚奚自是要娶我为妻。”
她面上带笑,眸子低垂悄然掠过一抹黯然。
“要娶你?”妇人震惊。
“嗯。阿娘,我要嫁给她。”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拦都拦不住。
郁母做梦想的都是女儿有个好归宿,兜兜转转这归宿落到魏平奚身上,她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母女二人搬回流水巷的第三天,聘礼堆满小院。
再风光妇人也看不见。
但她会听。
听周遭人们酸得不行的赞叹声,听她们议论枝枝嫁的哪家有钱人。
为了瞒住郁枝是给人做妾的事,魏四小姐顺了美人意,大费周章的在郁母面前做了一场戏。
等到郁枝‘出嫁’的那天,郁母感伤地抱着女儿,有说不完的话。
郁枝听着娘亲不厌其烦的嘱咐,忍着没落泪。
嘱咐完,妇人转身‘看’向女儿今后的仰仗,摸索着伸出手。
魏平奚一身明艳喜服,主动搭上她。
事到如今劝不住主意正的女儿,郁母只能盼望这位四小姐当真是个好的。
“那日老婆子打了你,是我不对,伤可好了?”
“早就好了,岳母宽心,您该打我。我还得谢谢岳母成全我与枝枝。”
四小姐一张嘴抹了蜜的甜,郁母容色稍霁,仅仅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替女儿说几句话:
“枝枝从小养得娇气,爱哭,你不要嫌她爱哭,有的人天生比旁人心思敏感、泪多,哪日她哭得惹你烦,求你别恼她。”
于她们而言这里的一切都是做戏,包括她站在这,仍然是做戏。
然而对看不见的妇人来说,今日是她嫁女儿的日子。
魏平奚从小到大只和母亲关系亲厚,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孝女,是以更体谅郁枝不忍告知生母实情的心。
“我不会嫌她烦的。”
“好,好。”郁母笑了笑,眼眶沁泪:“那我,那我把女儿交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