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船上燃了一夜的烛火,在流下最后一滴泪珠后,终是灭了下去。
南言直起身来,伸了伸懒腰后,望向沉默下来的胡欢欢,“你同沈江后来如何了?也是如胡好好他们一般,伴着他直到他白头?”
“没有”,胡欢欢闻言摇了摇头,“他二十七岁那年,有一条恶蛟在城中为祸,一日屠尽千人,白云观的所有道士都前去除妖。”
“可修行不过数十年的凡人哪里能敌的过数千年的恶蛟,一场战役之后,道观全灭,其中包括他的师父和小道士。”
“我知道他不会坐视不理,却不想他送死,便施法让他昏睡过去,自己去斩那恶蛟”。
然后露出了一个苦笑来,“我那时已是天狐,虽不若那恶蛟一般有数千年的修为,但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同那恶蛟同归于尽。
“可我却忘了,我的夫君沈江,从来不是什么无能之人。”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冲开我这个天狐施下的法术?又是如何那么巧的在我与恶蛟同归于尽的最后一刻找到我,并且挡在了我身前。”
她抬头看向南言,“你说,为什么我想他活,他却死了,而我只能活着?”
南言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世间生灵皆为了活着而挣扎,怎么拿故事与她交换的人,却都喜欢问她为什么活着?
不过,有件事她倒是还没弄明白,“我至今也不清楚,你们两位,又是因何走到一块?”
一旁静听的胡好好端起酒来,倒满了南言面前的酒斟,“听到这处,除了不明白的这一点,姑娘又清楚了什么?”
“这个吗?”,南言凝神细想,“我明白的有很多呢。比如当初你也是因为想真正修成天狐,才同意孟霜的接近。却同胡欢欢一样,最后赔上了真心。”
“若真要细想,修成天狐实在是个赔本买卖。”被拆穿的胡好好,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面色平静的调笑起来,“凡人不过一世的真心,却要让我们这些狐妖赔上千百年的时光,去找一个根本不会回来的人。”
“凡人在六道之中,可投胎轮回,你这句不会回来又是从何说起?”
“我也曾以为凡人可以轮回,她总有一天还会回到我身边。”
似是想起了他的心上人,胡好好露出了一个缱绻的笑容,“她说过只爱我一人,可两三百年的时光里,你可知道她或为男,或为女,或为飞禽,或为走兽,再娶再嫁了多少次?又为了除我,跪在地上对我磕了多少次头,请了多少个道士?”
“我只是想再陪她去看一次花灯节,从街头看到巷尾,从深夜看到黎明。可我花了两三百年的时光,找到的不是孟霜,而是为了证明自己也可以像男子一般妻妾成群,才拉我的手的张有仪。”
“那你呢?”南言看向胡欢欢。
“我找了他三百多年。运气却比胡好好要差的多,每一次不是早一步,便是晚一步。不是我刚看到他出生,他就在我面前夭折。就是我刚找到他,他就已经在成群的妻妾儿女面前撒手人寰。”
“我找了他三百多年,可真正再见到他时,他已经是何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