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甩开李敢等人,贾珠下马坐在道旁一处枯木上,探袖取出那物件,却是薛涛笺叠得好齐整的一个方胜。
贾珠红着脸腼腆一笑,待要打开那方胜,又忙抽出汗巾子擦了擦汗手,这才一点点拆开方胜。
“聚仙台东无兰萱,唯有荷叶自田田。翠翘金钿珍珠落,奴心皆在莲心间。”
贾珠仔细摩挲着纸笺上那首小诗,这字行云流水,得了文徵明行草的稳健精致,又颇圆融大气,若不细看,真瞧不出是出自那小女子之手。
贾珠这一整天来的郁气愤懑,在看到这首小诗后,如雪负暄,消弥殆尽。
他嘴角噙着笑,上马御风疾驰向东,朝着聚仙台东的芰湖而去。
李敢等人远远跟着,只要不进叶府,大爷去哪儿他们都高兴。
到了芰湖岸边,贾珠放眼看去,只见“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不由下马驻足流连岸边。
就连随后赶来的知风等人也都看呆了去。
只是此时已将近正午,燥热四腾。
贾珠偏兴致勃勃,叫人寻了湖边赁船的渔户,找来一只两头尖尖翘翘的采菱船,因知风自小在金陵城外江水里长大,撑船着实是把好手,于是单留了他在船上掌舵。
其余人都被贾珠指使着去买酒食瓜果及消暑冰饮,贾珠只说临水照花,不若“误入藕花深处”,定要撑船去湖中一游方能尽兴。
李敢见惯了贾珠风雅,又深知知风精识水性,虽仍旧不放心,但也不想再扫兴,只得交待知风莫进湖过深,一探就回。
知风撑蒿左右轻点,那蚱蜢舟倏忽驶入荷田之内,半人高的荷叶掩着小舟,盏茶功夫,李敢垫着脚也再看不见船影。
贾珠叫知风行到湖水东侧,仰面躺在舟上,果见荷叶团团如翠翘,骄阳炎炎似金钿,更有湖水被小船溅起自叶上滴落,直似珍珠乱滚。
“好一个翠翘金钿珍珠落!”
贾珠赞叹着。
这时,不远处好一管笛声滴溜溜飞来,吹得正是一曲《采莲曲》。
“我的荷叶自田田来了!”
贾珠噌一下坐起身子,吓得知风赶紧蹲身稳住小舟。
“平湖淼淼莲风清,花开映日红妆明。
一双鸂鶒忽飞去,为惊花底兰桡鸣。
兰桡荡漾谁家女,云妥髻鬟黛眉妩。
采采荷花满袖香,花深忘却来时路。”
合着那笛声,贾珠朗声诵诗,笛声愈发清脆欢快,朝着贾珠处飞来。
只见一模一样的一只蚱蜢舟穿叶而来,舟上一个贡院学生打扮的清俊少年正稳稳坐着横笛于唇。那少年一双晶亮的凤目斜睨着贾珠,神情又羞又爱,娇憨自成。
“田田!”
贾珠叫了那少年一声,脸带红晕,一双手朝前伸了伸,又赶紧缩回来。
贾珠头一回觉得自己双臂长得惹人厌,简直找不到地方放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