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人傻傻对笑了一阵,叶莲便温言开导贾珠道:“拂尘,我虽只见过老太君一面,却也瞧得出,你们老太君心慈却不一味和软。今日她如此教导你,你当明白,老人家语重爱更重。”
贾珠闷闷点头道:“道理我都知晓。”
叶莲绷了绷嘴唇,笑说:“你可是觉得委屈了?”
贾珠嗯了一声,又觉得难为情,强辩道:“也不甚委屈。”
“我往常要是教训敦弟,一时情急也会不顾轻重。他先时也委屈,小时候,还会向祖母告状。更有一回,我罚他跪爹娘牌位,却偷偷听见他朝爹娘说我的坏话,还说长大后定要揍我一顿出气。”
“啊?他怎能这样说?如此恩将仇报?”
“哪里是真心要打我,不过也是委屈疯了口不择言,又小,还不大懂事。只待事后他想明白了,便又撵着我又喊哥哥又喊姊姊!”
“敦弟甚是有趣……啊,你是在打趣我如懵懂小儿不分好歹?”
“嘻嘻,要不你也写信给你爹爹告老太君的状?或者也说些狠话出出气?”
贾珠大笑道:“那我倒真成了无知小儿!再说,我老子再不会理会我告状,只怕还会气得飞马过来拍一本《孝经》在我脸上!”
俩人大笑了一阵,贾珠又说:“说狠话出气这法子倒使得。哼!老太太那样骂我,就叫她,叫她老人家三日不得吃她最爱的鲜菇炖嫩野鸭子!我也三日不朝她老人家笑一笑,叫她也难受一会子!”
发了“狠话”的贾珠辞了叶莲,施施然回了贾府,一时郁闷顿扫。
王夫人见贾珠回来,问去了哪里,众人哪敢实说,只说去甄大爷家里转了转。
王夫人拉着儿子好一顿嘘寒问暖,后又问他:“可给你祖母请了安?”
贾珠悻悻答道:“晨间请过了。”
王夫人瞧了他一眼,催他快去见贾母,只说礼不可废,那样负气跑出去半日,怕贾母担心。
贾珠心内颇不自在,却也只得进来瞧贾母。
“咱们珠大爷好大脾气!听说一气儿跑了大半日,连你母亲都寻不到你。”
贾母刚午睡起来,正掖着大帕子叫小丫头匀面上妆,见贾珠进来请安,也不看他,仰着脸儿对着镜子说话。
贾珠笑着上前,伸手摸了贾母发梢儿说:“祖母头发真好乌亮,映着日头,幽幽直发青光。”
“休哄我!”
贾母回身笑叱他。
贾珠蹲下身子,把贾母手掌放在自己头上,拱着她手心儿笑说:“珠儿再不敢哄老祖宗!”
贾母轻拍了他的头嗔道:“如今都要娶亲了,成什么样子?”
贾珠只不起来,越发抱了贾母的腿,把头搁在她膝上,闷声说:“下回祖母再教我,我再不敢生气跑出去了。”
贾母心软成了一滩水,哽咽着说:“我好珠儿。祖母下回再教你,也不下那样重嘴了。”
祖孙俩也不知为何,好好儿的,倒都落了一场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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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京,忠顺亲王府上,黄肃正拿了一把裁信的细錾轻轻剃着密折上的火漆封印。
待他看了密折内容,“咣啷”一声,信錾连密折都被他掷落在地。
黄肃气得想要杀人。
不过一个黄毛丫头,居然连堵了他三回,砍了三刀竟还未死!
看来,这定是伏仙人要找的那个丫头了。
只是,贾家……
黄肃心内盘算着,老国公去后,贾家虽不足惧,但到底是位列八公之一,在京中盘根错节,经营多年。自己大事未成,还不能公然得罪这些公侯世家。
黄肃手下数次出手,已然打草惊蛇,又有贾府人护着,虽只是个丫头,但麻烦在跟着贾母近前,却也不好大肆下手。
黄肃皱眉又想:现在正是争那位子的紧要关头,杀那丫头和坐上皇位,两样皆是伏仙人交下的任务,万不能因此失彼。
黄肃生气手下的无能,自己却也无计可施。
好在如今目标明确,倒也不怕那丫头再飞走。
思量半日,黄肃也只得写下密信,告诉属下密切监视那丫头,可使法子叫贾家弃了他家的防护,若不行,万不可贸然行动露了踪迹,更不能叫贾府知道此事和自己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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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贾珠气得又哭又笑,叫黄肃恨得牙根痒痒的鸳鸯小姑娘,这会儿正睡饱了躺床上阅读“吃气大法”。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这趟红楼文化之旅,正滑向风诡云谲的修仙+宫斗的惊险奇幻境地。
鸳鸯吃力地默读着吃气大法,比她更吃力的,是翔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