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慕师兄与谈翘姑娘又打起来了!”
戚清客不知所措的话,通过玉牒,转眼间传遍整个宗门。
一炷香过后,灯火通明的明法堂内。
三位长老皆到齐,除谈翘已经见过的寻机和微生玉,还有一位奚望长老。
不止这三位,宗门中十二位堂主,也来了七八人,大多是闻讯来看热闹的——
毕竟在宗门中这么多年,大家都曾打过照面,对慕慈的印象很是一致——
似一尊玉雕毫无生气,说好听点是冷若冰霜,说难听点儿就是没有人味儿。
这样高不可攀的青年修士,竟接二连三与新入门的弟子闹出矛盾,试问谁不想来吃一手瓜?
明法堂外亦不平静。
戚清客猫着腰,他屏住气息,小心翼翼地从廊庑下绕过弯,冷不丁差点与另一个影子撞上。
“……”还不等他出声,对方手疾眼快捂住他的嘴,“闭嘴!”
变声期少年嗓音略带沙哑,戚清客顿时听出来者何人:“金师兄?”
金揽玉看也不看他,只小心翼翼地耳朵贴着窗户,偷听里面的动静。
此番情境,戚清客倒是不好意思与他同流合污了,蹲在墙角的他百无聊赖抬起头,一不小心瞥见漆红横梁上露出一抹白色裙摆,裙摆的主人低下头——
四目相对,施烟一张温婉精致的脸与她此刻无异于梁上君子的行径分外违和。
……
不远处传送阵法金光璀璨,波动过后,李屹瞬间出现在明法堂外,正巧撞上这一幕。
戚清客愣住,旋即笑着传音给他:“好巧,李师兄,你也来听墙角。”
“我只是来看看慕师弟什么情况。”
李屹和慕慈同为寻机长老亲传弟子,身为师兄,他关心向来不喜言辞的师弟也是应该的。
二人“眉来眼去”,金揽玉见状加入群聊:“李师兄切莫与他多交谈,这人与谈翘是旧相识,当心他帮着那妖女对付慕师兄。”
“金师兄此言差矣,先前我与谈姑娘入门时曾齐心协作,她也并非争强好胜之人,怎么偏就与慕师兄过不去?依我之见,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你!”
听到他污蔑慕慈,金揽玉急得忘记传音。
“嘘——”
施烟将食指比到唇边,打断他的话,“里面出声了。”
.
谈翘低着头,规规矩矩跪在白玉地板上。
在她身旁跪着的,正是片刻前与谈翘大打出手的慕慈。
寻机长老面色不善,他清了清嗓子:“说吧,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谈翘身形不动,眼珠子往慕慈的方向瞅。
余光之中,即使是跪在地上,他依旧腰身挺拔,似一杆清竹,半束起来的乌发丝毫没有凌乱,与一场打斗过后连玉簪都不知掉到何处去了的谈翘迥然不同。
开口之际,嗓音似碎玉相击的好听:“回禀师尊,弟子与师妹切磋之际一时忘我,险些酿成大错,还请师尊责罚。”
“一派胡言!”寻机长老气得一拍身旁梨花椅的扶手,“切磋自有演武场,何须在洗髓时大打出手?”
况且他若是再去晚一步,只怕整座水榭都能被二人拆碎,哪里是切磋的样子?
寻机深吸一口气:“凌之,枉你入门多年,竟如此心性不稳,今日还试图蒙骗长者?”
薄唇抿成一条线,慕慈道:“是弟子的错。”
本就是他的错,谁叫他先拿捆妖索捆她的。
谈翘轻哼。
寻机长老将目光移到她身上:“谈翘,你来说。”
禁言术早已被慕慈悄然解开,谈翘久违开口出声:“回长老的话……”
她话音一卡,发觉除了切磋找不到别的理由。
她怏怏道:“师兄说得没错。”
在浮望宗掌管刑律多年,寻机不怒而威的气度,显然在今夜没有作用。
纵是自己的亲传弟子,寻机依旧铁面无私:“既然你二人不肯老实交代,就先跪到思过潭去,直到你们肯说实话为止。”
此话一出,不等二人出声,围观的堂主先是一片哗然,只是碍于寻机长老的威严,不好说些什么。
唯独微生玉眯起双眼,显而易见地不乐意:“不过小孩子闹着玩儿罢了,师兄何必如此严苛?”
“思过潭寒气逼人,比洗髓更要折磨人万倍,若是不慎毁了吾徒的根骨,师兄拿什么来赔?”
对于她的话,寻机置若罔闻。
奚望长老出来当和事佬,慈眉善目的圆脸乐呵呵的:“微生长老说得不错,凌之早已炼成金丹,兴许在思过潭中能捱得住,但这位小姑娘尚未筑基,如何能扛得住?”
“况且,思过潭是为惩罚罪大恶极的门中子弟,倘若今日他二人因此小错就受这般责罚,恐怕有失偏颇。”
他说得不无道理,再加上寻机方才气极才会想到如此惩罚二人,冷静过来后,他沉声道:“是我思虑不周。”
寻机重新开口:“依循门规,门中弟子不得无故斗殴,你二人三日之内屡次犯规,你们可知罪?”
慕慈嗓音波澜不惊:“弟子知罪,还请师尊责罚。”
好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
谈翘心道。
她忙不迭跟上:“弟子也知罪,还请师……长老责罚。”
寻机长老自鼻息发出一声哼:“认起错来倒是快。”
“既如此,罚你二人分别扫洒藏书阁和山门半年。”
“另扣整年的灵石。”
谈翘顿时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