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若是当真想出去,不妨去求求母后。虽然不能放出去,但是回家省亲是可行的。”水明庭不就出去了?
贤妃噘嘴,“我才不回家。当初我爹就是嫌我烦才把我送进宫的,我走的时候就说过,今生不见。这才两年,我怎么能食言?”
她是边关的花,经霜斗雪,不折不弯。说了不见就是不见,打死也不见。
水明庭觉得这世间的事实在有趣。她想和家人团聚不可得,贤妃却有机会不愿意。
“妹妹年轻才会说这种赌气的话。世间至亲之人,无非父母。侯爷久在边关,必然想念妹妹。这两年本宫见妹妹也不曾与侯爷书信往来,难道亲情就这样断了吗?”她钦佩贤妃的为人,表里如一,是她羡慕的真性情。
“断了。早就断了。”贤妃冷冷一笑,“他当初送我进宫的时候就断了。”
她转头看着水明庭,“皇后娘娘,臣妾知道您有很多顾忌,但臣妾没有。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条命,谁要谁拿去,臣妾不在乎。”
其实她挺想知道,当她的死讯传去边关,她爹,那个一辈子说一不二的倔老头会不会伤心。
水明庭面上不显,心里却认可这话。是啊,谁不是呢?不过就是一条命罢了,谁在乎呢?
她现在才明白先帝临终前的话,先帝不让她想太多,让她辅佐席如织,就是怕她轻生。先帝强行将她和席如织连在了一起,让她没有轻生的资格。
“妹妹正是青春少艾,断不可生出这种心思。这宫中生活虽然无聊,但咱们姐妹说说话,串串门,总好过那些你死我活的争斗算计。”水明庭也是心累,一个储君已经是个作死的熊孩子了,现在倒好,又来一个。
这话像是说到了贤妃心里,她立刻来了精神。
“娘娘说的是。我入宫之前,虽然和我爹已经闹到水火不容,但是我娘的话我还是听的。她跟我说宫里规矩多,要我入宫后小心过日子。她不担心我被人欺负,只是担心我说话直来直去,得罪了人都不知道,背后让人算计了去。我本来还想着谁敢算计我我就打过去,没想到进了宫大家都和和气气的。”她兴致一来就忘了规矩,“我”都说出来了。
见水明庭只是笑,她站起来伸伸腰,“让我一身本事无处施展。也挺好的,这样还能找人说说心里话,要是都斗得乌眼鸡似的,憋也憋死我了。”
席如织远远就看见这边的两人,看到贤妃抬胳膊抬腿的汉子模样,她只能感叹皇兄后宫的种类多样。
“见过殿下。”水明庭见到席如织过来,赶紧起身。
贤妃赶紧收起手脚,低头见礼。
“见过明姐姐,贤妃。”席如织还了礼,坐下问,“你们在聊什么?”
“闲聊罢了。”贤妃知趣,说了几句话就告辞了。
“贤妃的娘家好像是武将。”席如织没怎么注意过。
“贤妃是永越侯之女,她本人也是个练家子。有次先帝出门昏倒,多亏贤妃扶了一把才没有摔伤。”想起先帝,水明庭的眸光又暗淡了。
“明姐姐对皇兄用情至深,真让人羡慕。”席如织叹气,不想说自己其实有点嫉妒。
“若非先帝,本宫也不会坐在这里。”水明庭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殿下怎么有空过来?”现在是午后,席如织应该在修德殿里上课。
席如织晃着腿,目光落在错落有致,颜色鲜艳的菊花丛中,“我来赏花。”
见水明庭冷下脸,她赶紧赔笑,“明姐姐莫恼,我说的是真话。太傅们说我最近学得太多,应该缓一缓,加上灾情的事,所以给我放了两天假,我就来赏花了。”她走到亭子外,摘了一朵硕大的白菊。
“虽然我觉得明姐姐更配兰花,但现在是菊花花期,风韵正相宜。”她将白菊花放到石桌上。
白菊娇嫩,虽然颜色素白,胜在清香蕴藉。
虽然明知不该,水明庭还是问:“殿下,关于赈灾之事,可决定了所派官员?”
后宫不论朝政,这是规矩。但元康帝打破了这个规矩,从水明庭进宫起就教她朝政格局,让她的目光不要囿于后宫。她不知道同为女子的席如织是否介意,她想试探一下。
席如织皱眉,“说到这个,”她坐得更近些,“明姐姐,你对前朝事很了解对吧?”
这话怎么回?是试探还是真心?
水明庭吃不准,“殿下有事要问?”她决定先回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