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娘欲言又止。
“姑娘......”
华玉察觉到燕娘的脸色并不好看,问道:“怎么了?”
燕娘叹口气道:“是小娟。姑娘刚才没瞧见她,好好的一个人,现在话都说不完整......奴婢把她带进来。”
......
华玉看向跪在她面前的宫女。
宫女的身上没有伤口,衣裳是完整的。可她的面色却苍白无力,仿佛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情,她跪在地上,像是被抽去了全部的力气。
事实上,她确实没受皮肉之苦。
可她受到的伤害却比皮肉之苦还要强百倍万倍。她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眼前便不可避免的浮现白日见到的血淋淋的场面。
她听到了脚步声朝自己走来,惊地啊了一声。
燕娘停住脚步,狐疑地看了宫女一眼,小声道:“摄政王前脚刚进屋,她后脚就被扔在院子里。奴婢检查过她的身体没有任何伤,就是说话颠三倒四、疯疯癫癫的......”
“姑娘,要不请太医来瞧瞧她?”
华玉略显疲惫地摇摇头。
“燕娘糊涂,如今夜深,公然请太医医治,岂不是让旁人都知晓今晚上发生的事情吗?”
燕娘恍悟。她蹲下身子,双手虚虚扶着宫女:“那奴婢先带她去休息,她这个样子,姑娘问什么她也答不上来。”
“不必。”
华玉走过去:“我知道你,你叫小娟。”
小娟缩着头,身子微微发抖。
比起身旁浑身带着善意的燕娘,华玉的语气神态都要严肃许多。
华玉直言问道:“你为什么要偷我的东西?”
小娟没说话。
燕娘大惊。她方才一直被拦在外面,压根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见小娟可怜,加上摄政王的风评不好,她便下意识护着小娟,没成想,这里头还有偷东西这层事。
燕娘渐渐收回双手。离得她远了些。
“姑娘,这是怎么回事?摄政王今晚怎么会突然来呢?”
华玉起初也想不明白,直到看见小娟,才渐渐明了。
她之前被摄政王罚跪的事情,宫里的人几乎都传遍了。虽然旁人都认为华玉是为了给燕娘求情才罚跪的,不知道内里的真相,可倒底是知道她得罪了摄政王。
如若有第二遍,摄政王还会再饶她的命吗?
于是,就可以买通她宫里的人,拿到她的贴身物件,偷偷交到摄政王手中。
若摄政王没收,孟华玉必然会被摄政王怒火波及,结果是死。
若摄政王收了,便可以揭发二人奸/情,摄政王是辅国亲王,自然不会有事,孟华玉只是后宫妃子,无可仪仗的家世,自然也是得死。
只是,倒底是谁要这么害她呢?
她如今并无皇上恩宠在身,甚至在后宫中,可以说是一位默默无名的小妃子,实在是担不起别人如此深谋的算计。
“燕娘。”
“奴婢在。”
“她既然敢偷我的东西,便会有第二次,我身边是断断留不得她的,你把她赶出去吧。”
小娟并未求饶。
待小娟离开后,华玉吩咐道:“你跟上去瞧瞧,她要去哪里。”
燕娘应了声离开,很快,她回来。
“姑娘,她进了永安宫。”
华玉微讶,有些想不明白,她皱眉片刻,也无半点头绪。
如今赵惠然已然是宠妃,又有何动机置她于死地呢?
她打了个哈欠,实在熬不住,便暂且将此事抛在脑后,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第二日,天还未亮,华玉被一阵阵惊叫声吵醒。
“孟娘子,门外死人了!”
“是小娟!”
华玉有些怔怔,还未睡醒般,许久才“啊”了一声。不等宫人服侍,她已将衣裳穿好,脚步匆匆到了未央轩门外。
小娟气息已绝,躺在冰凉的石地上。
华玉想要近前瞧瞧,被燕娘拦住。华玉站得远远地看了一眼,心下有些难过,又有些唏嘘。
前世她已经见过太多的死人,有素未蒙面的,也有她身边亲近之人。可再一次看见,哪怕她自己也是死过一遍的,心里还是很不好受。
良久,她吩咐人将小娟的尸体抬走了,又打点些银钱给了小娟在外的家人。
回到屋里后,华玉坐在窗前往外望着。日光渐渐升起,光芒笼罩大地。略微刺眼的日光落在她眼底,她有些不适地揉了揉眼睛。
“姑娘,这件事情与你并不相干,你不必自责。”
华玉道:“我并不自责。只是突然觉得,命运无常,生死不由己罢了。”
就像她的上一辈子,即使是宠妃又如何,皇上一句话,她还不是要赴死?
“姑娘可曾想过,满宫里的人,可有谁有胆子去左右太后的生死?亦或是皇后娘娘、皇上,更别提摄政王了,往外说,那些权贵臣子,哪一个的性命是能被人轻易左右的?”
“正如小娟,她只是一个宫女,卑微至极,若是挡了谁的路,成了谁的棋子,生生死死不过是上头人动动手指的事。”
“姑娘如今还年轻,入宫不过半年,说那样的话,未免太丧气了些。”
燕娘上前,站在华玉的背后。华玉眉头微微蹙起,似乎是累极了的模样,她往后靠着,靠在燕娘的怀中。燕娘将手放在华玉的发顶,轻轻地来回抚摸几下。
华玉闭上眼睛。
良久。
“燕娘说得对,方才那话,太丧气了。”
她心里想着,现在已经不是前世了。
她还未得到皇上的宠爱,必然,也不会再得到前世的结局。
华玉安安静静地被燕娘揽在怀中,她气息浅浅,正要迷迷糊糊入睡的时候。宫人前来传报,说是皇后娘娘召见她。
华玉只得收拾片刻,匆匆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