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靖文:“没以后了,我不会再来找她,另外你帮我个忙。”
裴纶:“什么忙?”
白靖文:“你让人放消息出去,就说我在教司坊眠花宿柳彻夜不归,另外再加一些道德败坏的说辞。”
裴纶哑然,怀疑自己听错,问道:“这是闹哪出?”
白靖文:“还她人情。”
裴纶心思活络,瞬间便了然白靖文的意思,萧庆宁不是一心要推掉招驸马那桩闹剧么?白靖文现在自毁声名,在京城传自己一个流连风月的污名,萧氏皇族自然不可能同意招身带污点的驸马,这正好变相帮萧庆宁完成心愿,也就是他说还萧庆宁人情的意思。
想通其中因由,裴纶问他:“也不用做得这么绝吧?这对你日后的仕途会有影响。”
白靖文:“去吧,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裴纶:“兄弟之间不说这个,你是真男人,之前我对你可能有奉承成分,现在我裴纶是真佩服你。”
白靖文再不回话,裴纶问他:“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他看了看天色,说道:“不早了,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再说。”
萧庆宁府邸附近街市繁华,前不远便有酒楼食肆,他们择近挑了一家,要了一个私密的单间。
现在的问题有两个,一个是萧庆宁为什么忽然转变了态度?要知道,中午他们在安定门陈桥驿那边,上官妙云还说是奉萧庆宁之命过来一起追查幕后黑手,这短短半日便临阵变卦,中间肯定发生了什么,跟燎国使臣来京有关?
第二个问题是怎么去查那个叫做秦高的幽州布政使。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着重点,裴纶主要关心的是第二个问题,待上了酒菜,他把小二支开,说道:“先不说布政使是二品大员,没有皇上和中书省同意不能查,就算可以查他也远在幽州,秦高在那边经营多年,我们冒然过去不现实,这种案子最后肯定不了了之。”
白靖文也考虑到了这些因素,问道:“能不能找太子?”
裴纶脸色明显有了变化,白靖文察言观色,问道:“有难处?”
裴纶抿了抿唇,那是他进行深思熟虑的特有小动作,他先不正面回答白靖文的问题,而是问道:“辨非兄,今天你说朝廷用岁贡跟燎国换和平是饮鸩止渴,对吧?”
白靖文点头,裴纶:“你觉得现在的庙堂如何?”
白靖文:“只知求和不修武备,亡国之象。”
裴纶:“你觉得当今皇上有可能拨乱反正吗?”
白靖文:“……”
这是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从“宣和”这个年号便能看出当今皇帝的施政态度,宣告“和平”嘛,这么多年,朝中主战派,不管文官武将,早被清出权力中枢,别说重整武备、率军北伐,收回被燎国抢占的州郡,便是连提出减少给燎国岁贡的官员都被弹压出局。
不用白靖文给答案,裴纶便道:“我跟你明说,我早不把希望压在现在这个朝廷,大宁的未来在太子殿下身上。”
白靖文颔首表示赞同,裴纶:“但皇上宠爱的是端亲王。”
白靖文:“……”
端亲王就是那天晚上在泡子河边露过一次脸的萧景祐,是跟太子萧景行争夺皇位的最强而有力的皇子。
裴纶解释道:“端亲王为什么能得宠?无非是迎合圣意、讨好圣心,跟朝中那些主和派大臣有什么不同?要是他上了位,你觉得那时的朝廷跟现在会有不同?”
裴纶相当于表明政治立场了,他是太子党!
“端亲王那些人都说什么‘太子党’,我了解太子殿下为人,结党谋权这种事他不屑做,但端亲王那边非要强加一个子虚乌有的名头,我裴纶就是太子党!大宁朝存血性、知思危、有远见的人都是太子党!”
白靖文听得出裴纶的决心,说道:“所以你做事会替太子考虑。”
裴纶:“对,既然端亲王那边忽然放弃追查幕后黑手向皇上邀功的机会,长公主也说了现在不适合去查,那就说明这里边水深浪急,我就不能把太子殿下拉下水,昨天在翰林院他让我彻查这件事,我表现犹豫,不是因为怕,也不是能力不够,是我不能让人说是受了殿下的旨意。”
白靖文:“但太子还是给了你东宫令。”
裴纶:“是,殿下什么都知道,但他还是选择让我去找真相,这一点,他跟你是不是很像?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是圣人的话吧?”
白靖文不作回答,像归像,他和萧景行身份却是不同,他一心追查是昭彰真理公义,萧景行身为太子不懂取舍,那就是政治幼稚的表现了,虽然对于身居高位的他来说这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
裴纶显然也看得清这一点,所以他说:“查可以,但不能牵扯太子,这是我的底线。”
言下之意便是给了白靖文之前那个问题的答复,这件事不能找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