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饮月猛地回头看着苏母,苏母冷冷地看着她,说道:“再胡闹也该有个数了吧?”
在苏家的时候,苏饮月惯用的伎俩就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但是她知道,在此刻面对铁了心肠的苏母,任何以让苏母心软的手段都没有作用。
苏母也是女强人,她见过的大风大浪多了去,以前每每被苏饮月的撒娇和眼泪给妥协,只是因为宠爱而已。
事到如今,已经触碰底线,她自然是油盐不进。
苏饮月据理力争:“我不回去!你答应过我,让我在这里读一年——我才来一个多月。”
苏母冷冷道:“我答应你的前提是什么,是你事无巨细都要告诉我,是你不能生病,是你不能作践自己的命!”
苏饮月也不甘示弱,气愤反驳道:“我哪有作践自己的命?!生病就叫做作践自己的命了吗?别人都能生病,为什么我不能生病?”
苏母头上青筋隐隐,忍住即将出口的训斥,说道:“你是翅膀硬了吗?为什么不让老李送你?大晚上你一个人走回家有意思吗?你不怕出事吗?”
苏饮月立刻反驳道:“我没有一个人回家!秦言陪着我回去的!”
此话一出,苏母脸上神情微妙,她盯着苏饮月的脸看了半响,语气终于软了些,说道:“我知道,当初一直在你面前夸秦言,是妈的不对。”
从小,苏母就喜欢拿秦言在苏饮月面前做标杆。两家住在对门,家境又相当,时常串门交流。秦言比苏饮月聪明些,性格也沉稳,小小年纪,常年都是稳坐年纪第一的宝座。不仅秦母自己将秦言视若珍宝,时常拉出来炫耀,周遭的父母也都很羡慕,回去都要对着自家孩子长吁短叹一番。
以前的苏母一直忙于工作,回到家就面对经常哭闹的苏饮月,更是羡慕秦言这种听话懂事,不让人操心的性格,时常在苏饮月面前夸耀秦言。
还会反问她:“什么时候你才能像人家秦言一样,听话,懂事,成绩好。”
久而久之,给苏饮月留下了非要超过秦言的执念。
只是等到她这执念根深蒂固,再难祛除的时候,苏母才发现。
一切都为时已晚。
苏饮月见她态度松动,又说道:“只有那一晚,我自己走回去的。秦言一直陪着我。”
苏母看了她一眼,沉默良久。在苏饮月以为苏母终于要退步的时候,苏母却开口道:“我明天去见教导主任。转学手续最多半个月,等这边事完了,你就跟我回X市。”
苏饮月一愣,当即愤怒道:“我又没犯错,为什么要回去?!妈,你出尔反尔!”
苏母脸上有显而易见的怒气,她保养得体的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你说什么都没用,我说了,等办完手续,就跟我回X市。”
苏饮月当即恨声道:“我不回去!”
苏臻回过头,欲言又止。苏母瞪他一眼,说道:“你也回去!”
他只得闭嘴。
苏母扶着太阳穴,缓缓地按了按,不留分毫讨价还价的余地,冷冰冰地说道:“我不管你留在这里是图什么,从现在开始,什么秦言也好,什么一中也好,统统给我忘了!”
苏饮月气得把手放在门扶手上,大喊道:“停车!”
司机老李从后视镜里看着苏母的眼色。苏母揉着太阳穴不置可否,他只能沉默着继续踩着油门前行。
苏饮月猛地去拉车锁,老李吓了一跳,苏母沉沉地说道:“让她下去。我倒要看看,她能掀出什么浪来!”
黑色的轿车停在路边,苏饮月下了车,狠狠地一摔车门。
这里离学校不远,路上还有许多学生。两边是时髦的商业街,灯红酒绿。苏臻也追着苏饮月下了车,一溜小跑追上来:“姐!”
苏饮月头也不回,闷头往前走。
苏臻追了上来,急切地说道:“姐,你就顺着妈吧——她现在气头上,你跟她生气有什么用呢?”
苏饮月定住脚,苏臻绕到她面前来,一看吓一跳。
苏饮月眼眶通红,泪水在眼里打转,她忍着眼泪没掉下来,只是恨恨地说道:“凭什么她可以反悔?!我又没犯错,爸妈都答应过的事情,为什么出尔反尔啊!”
苏臻想了想,试探性地说道:“姐,其实咱们回去读书,不也一样吗?”
他还有句话没出口,反正你这成绩,在哪里读书也没什么区别。
但现在显然不是插科打诨的时候。
苏饮月脸上有肉眼可见的伤感:“要是回去了,就再也见不到秦言了。”
苏臻叹了口气,虽然这话可能会伤到她亲爱的姐姐,但这种事情,显然不吐不快。
他十分同情地说道:“可是,姐,秦言也不想见你啊。”
仿佛这么多天的委屈都涌上心头,苏饮月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了,扑簌簌地落下来。她站在街上,没有往日里那处乱不惊笑容慵懒的迷人模样,只是伤心的如同被抛弃的孩子,大哭起来:“这该死的秦言,她凭什么啊!凭什么啊!”
凭什么可以冷漠旁观,把她的心抛来覆去,玩弄于掌心之中。
苏臻捂住耳朵,以免被亲姐杀伤力极强的哭声给波及到。
身后老李开着车,缓慢地停在苏饮月身边。降下车窗,苏母虽然心疼,但脸上还是寒霜笼罩:“都十几岁的人了,在街上哭成这样,真是丢人现眼。”